【胡言乱语】 胆怯的爱情
文/牛妈
有些爱情，注定了彼此遗憾，注定了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忘记曾经深爱过的人……
01
77年的秋天，他初中毕业，因为年龄的关系，无法再继续读高中，他母亲便找工作组说情，让他在乡村学校当了一名民办教师。
他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拉的一手好二胡。
他拉“二泉映月”，你能感受到那泉水直浸透到你的心里，他拉“赛马”，你能感受到万马齐奔的欢畅和淋漓。
他也是一个长相不差的人，皮肤白皙，五官端正，又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能读谱，会唱曲儿。
他没有成为许多姑娘暗恋的对象，只因为他1.63米的身高和他内向少言的性格。
他教初三数学，同时也教初中各班的音乐。
由于上学晚，当时上初三的孩子大多都已经是十六七的大姑娘、大小伙了，二十岁的他比他们大不了多少。
他教的学生里，有一个女孩很特别、很出众，那时农村女孩子大都是含蓄、羞涩而文静的，而她却大胆、热情、泼辣。
她的父母是武汉下乡的知青，因此，大家都当她是城里来的姑娘。
她是那种热情洋溢的女孩，总爱追着他问东问西。
她爱唱歌，也爱跳舞。每次学校有宣传活动，总会看到她活跃的身影。
他拉二胡，她编舞。
她在他悠扬的二胡声中轻舞，他在她婉转的歌声和曼妙的舞姿中陶醉。
他对她萌动了最原始的美丽情感，他也确定她是喜欢他的。
两颗年轻的心越靠越近，人们在纳凉的夏夜经常听到一种声音，那是欢快的二胡声和着美妙的歌声，不，是美妙的歌声和着欢快的二胡声。
总之，那是夏夜里最甜美的欢乐之音。
但是，走得最快的总是最美的时光。
同族的长辈们也听到了他们欢乐的声音，他们找他谈话，很郑重，也很严肃：
“听说你和她走得很近，你是老师，她是学生，而且她总要回武汉去的，你们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胡闹下去了。”
他原本就不自信，长辈一阻拦，他更是犹豫了，害怕了，退缩了！
他开始躲避她，除了上课，他不给她任何见面的机会。
那时没有电话，她的执着敌不过他的狠心。
78年秋，她上了回城的汽车，和父母一起回了武汉。
02
她走后，过了大约两个月，他母亲托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
那是一个开朗直爽的姑娘，有着她一样火辣的性格和美丽的声音，只是她没读过书。
他没有反对，机械人儿式的听着长辈们的安排，婚事便这样定了。
婚前，他每次去看望自己的未婚妻，说的话总不超过这三句：
“好啊！”
“是啊！”
“嗯！”
79年秋，他们领了结婚证，他用自行车把自己的妻子载回了家。
别人恭喜他：
“结婚啦，好啊！”
他说：
“嗯！”
婚后的生活单调而平静，他可以一整个星期不和妻子说一句话。
婚后那一年里，他跟妻子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
“饭做好没？”
他宁愿在学校里每晚值夜班，也不愿意回家过夜。
他的妻子为此伤透了心，也曾动过离婚的念头，但最终她留了下来，这样相持到她有了他的孩子。
03
那年秋天的午后，天气还十分炎热。
怀孕的妻子在屋外晒柴，他在屋里看书。
一个女人来找他了，说一口武汉话。
她问他妻子，他是不是住这儿？
他妻子说，在里面看书呢！
她便进了屋。
再出来时，她的眼睛红红的。
对他妻子说了句：“再见！”
匆匆离开。
她走后不久，他妻子生了个女儿。
他对妻子的态度依然是不冷不热，但似乎有了些好转，他终于开始担负起一个家的责任了。
而那个秋日午后的故事，成了他、她和他妻子三个人的秘密。
04
很多年过去了，他的女儿长大成人了。
他的妻子也和他同甘共苦了二十多年，吵吵闹闹中，早已成为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当他妻子生病卧床时，他从未做饭的手竟然为她煨出了一碗鲜嫩的财鱼汤。
他埋在心里多年的那个秋日午后的故事，也终于不再是秘密。
那年，她离开武汉的前晚去找过他，求他和她一起去武汉，但他不敢，他不知道离开这片黄土地和她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对他意味着什么，他最终没有答应她。
他的怯弱伤了她的心，她流着泪失望地离去。
而他，在自责中选择放任和逃避。
他最终选择了无爱的婚姻，他以为这样可以折磨自己，让自己忘记她，却发现自己无法忘记，他很难爱上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他给不了妻子他的爱，他开始逃避家，逃避对另一个女人的责任。
那年，妻子怀孕了，他下定决心放下从前的一切，好好地过现在的生活。
而她却出现了。
当她站在他的面前，他震惊了。
他没料到她会再来找他，他以为他们不会再见了。
他说：“你来啦？”
她回答：“恩！”
他沉默。
彼此长久的沉默。
是她先打破了沉默。
她问：“外面是你老婆？”
他说：“嗯！”
“她怀孕了？”
“嗯！”
换她沉默了。
良久，她问：“那年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话语中满是抱怨和不甘。
而声音却是出奇的柔和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绝望中的挣扎。
他无语。
“我配不上你，你会找到更好的人的！”
许久，他才挤出这样一句话。
她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太失态。
她抹干眼泪，笑着对他说：“好好照顾你老婆！”
然后，匆匆离开。
出门刚好碰到他妻子奇怪的目光，她歉意地笑了笑，对她说声“再见”，然后急急地逃离了那个地方。
她知道，这个地方，她永远不会再来。
而此时，坐在屋里的他，点燃了一支烟，狠命地吸着。
浓浓的劣质卷烟呛得他流下泪来。
那一刻，他的心里满是悔恨！
为什么二十岁时，他只是一个自卑而怯弱的男人呢？
05
许多年过去了，当他的女儿偷偷地问他：
“你想过去找她吗？”
他说：“曾动过这个念头，不过始终没有去做。”
去找她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有了爱他的妻子和完整的家庭，而她也一定有了自己的生活，何必去打扰彼此的平静呢？
原来，有些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爱情不是演戏，无法NG，不能重来。
当时的怯弱，成了他一辈子的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