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兵突起 第六十一章 狙击
屋内静的可怕，大家第一次听清楚了这代表死亡的冒烟声。
呲————
像一根马上就要烧完的引信。
陈撼秋显然“死”于狙击手，他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反正我也挂了，帮你们把放冷枪那个逼找出来。”
黄晋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指了指天花板西侧：“有摄像头。”
吴论一看果然，一个做成壁灯模样的摄像头正在伸缩着，黑黢黢的镜头仿佛暗中窥伺的毒蛇。显然，导演部正在实时收看这里的战况。
想到敢死队在这儿如坐针毡，而导演部那帮孙子说不定在喝着热茶看笑话，他恨不得对摄像头竖一个中指。
如果陈撼秋阵亡之后还继续行动，一旦被导演部发现，K师即便能赢了对抗，也将因违反演习规定被判负。
“草。”陈撼秋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嘴巴闭得紧紧地，似乎真的死在了原地。
敢死队只剩下了24人。
张若谷缩在一角，扫视了一圈。这间房前后共有八扇窗户，东西南北各两扇，陈撼秋进来的时候猫着腰，速度极快，但他被射中时恰恰位于房间中心，由于实兵交战系统用的是激光，没法在陈撼秋身上找到弹着点，这就意味着蓝军的狙击手可能出现在每一个方向。
唯一有用的信息是，陈撼秋猫着腰都能被射中，对手显然跟我方处于同一高度，而刚才在直升机上看到，除了摩天大厦这五栋楼，周围的楼房都只有三四层，因此对手肯定也在大厦之内。距离不会超过一百米。
按照黄晋的指令，剩下的敢死队员都用过铁丝网的姿势爬进了屋内，四个死角异常拥挤，显得这房子愈加空旷。
教授突然问道：“火力压制？”
黄晋点点头。
教授的眼神跟另两名机枪手一瞬间碰在一起，他看了看他们俩所处的位置，喊道：“东、西、南三个方向，上！”
三人如同座钟中出来报时的发条鸟，瞬间同时从三个窗口探出头来扫射，黄晋一个前滚来到房屋中央，举起95式步枪，对着瞄准镜迅速扫视北边。
张若谷这下才彻底明白，当初师里为什么一定要求敢死队从同一个连队里抽人，这三个机枪手一瞬间同时举枪射击，若非常年配合的战友，根本不可能有如此的默契。
黄晋的瞄准镜中空空如也，教授和其他两个机枪手也同时撤回了死角，一起摇头。
对方的狙击手显然比他们预料得要狡猾得多。
“再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教授道。
“没错，从这间房出去，换个地方让吴论找目标。”黄晋拍了拍身边老黑的肩膀：“去把那扇门打开。”
房间另一侧的那扇木门跟敢死队刚刚进来的门正好相对，要想从这儿出去，只能走那扇门。
老黑匍匐过去，看了看头上的门把手。
这把手有半人高，要想打开必须站起来，老黑不愿冒险，用手掌推了一下门，纹丝不动。
他回头看了眼黄晋，黄晋点了点头。他只能慢慢从地上蹲起，用极慢的速度去碰门把手，可手刚刚抬起，头盔就冒烟了。
对手显然早已有所准备。
一滴汗珠砸在了地上，老黑头上的烟雾令人窒息。
进退两难。
刚刚黄晋想清掉狙击手，只是为了给吴论多争取一点时间，而现在是不得不这么做，否则敌方支援部队一到，二十几个人全部要死在这间房里。
除此之外唯一的办法，就是不顾死活把门先冲开，大家迅速钻出去，但在不知道对方狙击手有几人的情况下，这么做到最后能活着走出门的人可能是个位数。
老黑无奈地坐在了地上，吴论盯着他的“尸体”，突然手舞足蹈，嘴里发出一阵“乌鲁乌鲁”的声音，活像个自言自语的傻子。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有几个紧张过度的甚至本能地举起了枪。
黄晋赶紧凑了过来：“怎么了！”
吴论吃力地说道：“想了楼，敌在这俩位置。”
凭着刚刚在天台上的匆匆一瞥，他已经在脑中复原出了这座楼的模型，并根据扶梯的长度和老黑被射中的位置，判断出了狙击手可能藏身的的两个方向。
下巴上的疼痛愈发剧烈，开口之前，他已经准备好用尽可能少的字数，像发电报一般把想说的话概括出来，可说完这十个字，脸还是疼成了一只茄子。
“什么？”
黄晋没听懂。
“尼玛啊！”吴论只能在心里喊。
他尝试着说清楚一点，可刚张开嘴就放弃了，下巴上的骨头已经发出了声音，每动一下都痛得死去活来。他突然想起刚跟胡有利认识时对方的诅咒：“你迟早死在这张嘴上。”没到老胡一语成谶，而且是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
没招了，他只能学着老黑的样，慢慢爬到了门边上，头都不敢抬起来，用两根手指分别朝身后指出了两个方向。
“你是说狙击手可能在这两个位置？”
吴论趴在地上，脑袋不停地往地面上点着。
“你确定？”
吴论回头恨恨地看了一眼黄晋，眼神绝望至极，只能更加用力地点头。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奇怪的舞蹈。此时如果有陌生人进来，看见这么一幅景象，肯定以为他被鬼上了身。
黄晋想了想，对张若谷道：“你从左边打，记住，用卧姿，尽可能减少身体暴露的面积。”
如果其他人没见识到此前张若谷在与四连比武时的神乎其技，肯定会对黄晋如此信任一个新兵感到不忿，但此时此刻跟当时那台直升机没什么区别，能让黄晋放心的只有张若谷，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张若谷点点头，二人瞬间匍匐至门边，把吴论夹在了中间。
张若谷控制着颈部肌肉，一寸一寸把脑袋微微抬起，接触到窗沿的一瞬立刻缩回。
他惊讶地看了一眼吴论。
吴论的判断完全准确，抬头一瞬间他看到，能射到门把手的只有一个窗口。
黄晋的反应如出一辙。
虽然张若谷此前已见识过了吴论强大的图像记忆能力，但这次完全不一样，他仅凭天台上的匆匆一瞥就复原出了整座楼的结构，并判断出了敌方的位置。这种能力，只有专门从事折纸奥林匹克、长期训练空间思维的人才有可能达到，而吴论此前从未练过。
如果吴论此时能开口说话， 也只能把自己的能力解释为电子竞技中的“意识”。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复原出摩天大厦的结构的，好像有人把沙盘直接塞到了自己的脑子里。如果硬要解释这种能力，只能说是长期打游戏训练出来的本能。
黄晋开始倒数：“三！”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住四面上卧倒的三人。
“二！”
“一！”
两人像古棺中突然苏醒的僵尸，上身同时抬出同一个角度，举枪击发，又同时恢复了卧姿。
“露头了，在我这儿！”张若谷道。
“我这边没有，应该只有这一个人。”
如果此时是实战，他们身后的门上应该已经有数个子弹洞。
黄晋一个横滚，贴紧了张若谷。
又开始了一轮倒数，动作与刚才一模一样，但二人恢复卧姿后，握枪的手仍然没有丝毫放松。
显然，对方已经发觉了什么，这次学乖了。
他们又重复了两次，依然无果。
吴论的嘴微微咧了一下，想笑又不敢笑。虽然气氛紧张到窒息，但黄张二人的动作确实也过于古怪，仿佛连一个仰卧起坐都做不了的大胖子。
“没办法了。”黄晋指着三班长道：“你去开门。”
三班长一脸晦气，这时候被选出来做牺牲，足见在黄晋心中他不够重要。不过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一咬牙，匍匐过来，像个弹簧一样突然跳起来把门把手转开。
门外就是通往楼下的楼梯，但烟雾同时也进入他的眼帘。
黄晋跟张若谷终于站了起来。
吴论也赶忙爬起，超张若谷射击的方向望去，吓了一跳。一个穿着蓝军迷彩服的人咧着大嘴笑着，招手喊道：“向K师兄弟敬礼！”
敢死队迅速钻出房间，没人有功夫理他了。
真是个高手，吴论想。如果嘴没事的话，他肯定要恶心对方几句。
“呼叫方丈！呼叫方丈！”黄晋的脚刚楼梯，无线电发出了声音。
“收到请讲！”
“主力部队刚刚进入城内，正在攻打市政府和自来水厂，你们什么情况？”
“牺牲7人，总体顺利！”
“我方已战损30%，后面伤亡会加倍，你们速度要加快！”
“明白！”
城市攻防演习的规则，是在战损不超过60%的情况下，占领市政府、电视台、自来水厂、电厂等重要据点，而现在K师的战损，比之前的预想要少。看来，周涤非这几个月训练各团打混战，确实收到了一定效果，如果不是有意强化营连一级的独立指挥作战能力，以蓝军的实力，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被剃光头了。
但即便如此，留给敢死队的时间也没多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