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了生活的原貌

屋外寒风呼啸，门窗被震得发出了响声，孩子在床上睡得很熟，火炉边摆放着她们起床要穿的外套，袜子，围脖，每一件都洗得干干净净，烘烤得暖暖和和，孩子爸起床做早餐，一天的青菜都被他一大清早从菜园子里弄了回来，时不时他在问，喂，蛋炒饭要加鸡精吗？喂，要不要送点洗好的香菜给老爸他们……

这是很多年前在老家过冬天的样子。孩子们很小，老人们都在，我和他在那个地广人稀的乡村，过着最接地气的日子。房子是自己的，吃的是自己种的，家里有鸡，鱼塘有鱼，水是地下井水，除了一个月交几块钱电费，给出行的摩托车加几十块钱油费，没有什么收入，但生活也没有什么开支。日子平静而安逸，过年时也那么欢天喜地，每年春天地里的油菜花黄艳得眩目，屋门口的桃花粉嫩得醉人，那时候还不会用手机拍太多场面，至少没什么顺手就拍，随手就拍，随便就短视频一条……但留在记忆中的那份安稳美好，那种波澜不惊的生活，那么高清！

是什么时候呢，我们失去了那样的本色生活？是什么打乱了我们那种快活的小日子的节奏？是哪一天起，我们开始不满足不安份了？

不知道。大概是觉得孩子们的成长需要在一个更加广阔更加接近现代化的环境里，我们不得不放弃那种乡村生活的安逸，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颠簸了。

再也回不去了，那种毫无压力的小农生活。再也回不去了，大家你赤我贫相安无事的乡村岁月……看到店门旁那个老人搭的黄瓜架，架下结的那几条新鲜得诱人的黄瓜，我伤感了。

我们拼命努力改变生活的原貌，而生活中最开心最原始的那部分快乐，被我们弄丢了。水泥森林里的冰冷，让我怀念一眼青翠满含生机的乡村，从那里出来有多容易，从现在回去就有多难……太多的羁绊，太多的捆绑，太多身不由己的放不下。

就像孩子说的，一切都好，那个老家的大房子里，一切都好，只是找不到上门教课的小提琴老师……别说了，资源和资源是不同的，想要的生活和只能过的生活也是不同的，成人的世界和小孩的世界更不相同，成人只想安定，小孩却要一路向前。

为着他们一路向前，我们选择了眼下的流浪。看着他们羽翼渐丰的样子，我的思路开始不受控制地延伸，想要的生活慢慢在脑海里构建成形……我没有随意到顺其自然，也没有强大到随遇而安，心安之处是吾家，吾家在哪里？

能让我心安的，不过是那份悠然自得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自由，就像那个种菜的老人，把每一棵菜种得那么有生机，早晨看见它新长两片叶子，夜晚为它浇一瓢带点肥料的清水。

送到远处牛田羊那边的鱼塘，给那些养殖工吃，然后养殖老板给他几包肥料，他欢喜地拿回来又开始栽种……这就是他的快乐了，无关赚钱，无关交易，更无关前途。

因为他可以种，也可以不种，那边的养殖工人没有在指望他，老板有大把的钱去农贸市场买回他们所需用的菜品。老人不需要忧虑卖出去，也不担心能卖多少，这个地方只是他租来种植打发余生的。他是退伍军人，一个月的退休金和补贴金让他发愁用不完。

未来，我就想活在这种境界里——生活着，却不为生活奔走。奔走着，却不是为生活。桑葚自然熟落，我想我离我的理想还有多远呢？下一年桑葚花开，还是下下一年桑葚熟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