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文/北有昔年
1.
世人皆知孟婆汤应以八泪为引: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忠病中泪,七尺别离泪,这第八味,便是一个孟婆的伤心泪。
可世人不知的是,孟婆汤如若去其苦涩,留其甘芳,还需求汤之人的前世情。多情,汤稠,寡情,则汤稀。
如此煎熬,方可熬成一锅好汤。
今日,我如往常一样准备前往望乡台熬汤迎新的求汤之人,却被牛头马面二鬼拦住了去路。
我不解地看向他们二鬼,问道:“牛头君,这是何意?”牛头板着个脸,公事公办的抱拳回礼:“孟婆,阎君有请。”
我点了点头,没想为难他们。
一路上,马面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孟婆,你可知阎君找你所谓何事?”
“不知。”
“孟婆,小鬼们均抱怨你熬的孟婆汤味道其苦,下次可赏我一碗?”
“明知苦,你还喝?”
“嘻嘻,我想尝尝毒药的味道。”
“……”我无话可说,刚准备抬脚踹马面一脚,牛头忙挡在马面前面,抱拳道“孟婆,到了。”
听言,我瞪了牛头身后的马面一眼,转身朝阎君殿走去。
阎君殿内,几只小鬼还在哭泣着倾诉着什么,那声如利剑,割人肺腑,我慌忙捂住耳朵,大声怒斥:“闭嘴。”
在这地府,谁不知孟婆喜静,不爱热闹。
阴间小鬼的哭声和阳间儿童不同,声音极细,宛如利剑,照这几只小鬼这样哭闹下去,我孟婆耳聋事小,黄泉水干事大。
“孟婆,几只小鬼告你孟婆汤味道极苦,难以下咽,你可知为何?”
常有小鬼说,如果上一代孟婆熬的孟婆汤成为地府仙药的话,我的孟婆汤则为地府毒药。
地府仙药,顾名思义,喝了可以让人体验一次成仙的感觉。
我知道自己的孟婆汤奇苦无比,但没想到有鬼竟为这等小事把我告到了阎君殿。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答:“不知。”
不知何时,几只小鬼已被阎君遣出了殿外。
阎君扶了扶额,说:“阿梦啊,本君准你回阳间,希望你此行可以解开心结。”
2.
“婆婆,婆婆。”小七悄悄在我身后推了我一下。
望向来人,我道:“前世之情拿来。”他呈上。
我取来忘川水熬,看着那一碗稀汤,又是一个薄情之人。
见再无求汤之人,我令小七收拾好东西,一个人来到了奈何桥头。
阎君许我去阳间一次,这本是我祈盼已久的,但现在却胆怯不敢前去。
“阿梦,怎么你还在此处?”
来人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长棉衣,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一个略有些复杂的发式,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整张脸显得特別漂亮。
来人亲切的拉起我的双手,关切的问道。
我笑了笑说:“小姐,你来了?”
听到我的话,来人明显有点微怒,作势要放下我的手。
我忙反握她的手,哄道:“好,好,不叫小姐姐姐,姐姐。”
“这还差不多。”
“姐姐不是每次都是和阎君成双成对的进出吗?今天姐姐怎么独自一人出来,阎君呢?”
“嘘,你小声点,我是偷偷的跑出来的。”听阎君说,他许你去阳间一次,我知道你怂,所以我陪你去。
看着姐姐兴奋的小模样,我着实不想拒绝她,但一想到阎君那道貌黯然的样子,我很了狠心。
“额,姐姐,要不我一个人去就好,上面危险。”
“阿孟,就是因为上面危险,我才不放心让你一个人上去啊!”
“……”要是让宠妻狂魔知道我把他的爱妻拐上了阳间,他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啊!
我还在想该用什么方法拒绝姐姐的要求,突然手臂被一柔软的双手抱住,左右摇摆:“阿孟,你是不是怕我拖累你?”
我压制着内心的蠢蠢欲动,无动于衷地摇了摇头。
“好,那阿梦你注意安全。”说完,姐姐欲转身离去。
听着那哽咽的声音,我狠了狠心,“好,带你去。”
“嘻嘻,我就知道阿孟你最好了。”
“……”
“哎呀,你不要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嘛,我发誓会保你平安的。”
在这一刻,我突然为阎君的后半生担忧。
3.
得到阎君的准许,我本可光明正大地前往阳间,可现在我堂堂孟婆竟也得偷偷摸摸的行事,真是一言难尽。
在鬼厉的帮助下,我和小姐来到了记忆中的地方。
此时人间恰逢一年一度的上元节,长安城灯火齐放,灯明若隐,皇城内外城有花灯千百盏,辉罗耀烈空中。
寺观街巷,张灯结彩,夜游观灯,好不热闹。
姐姐挽着我的手走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我们小心翼翼的避开载歌载舞的人群。
记得初见萧煜时也是上元节,也如今日一般热闹呢,看着这番热闹景象,我不由得有点低落。
姐姐拍了拍我的手以示安慰,“阿孟,要不要去萧府看看?”
不等我拒绝已被姐姐拉至萧府,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记忆如电影般涌现。
唐开元二年,都城长安实行宵禁,夜鼓一响,便禁止出行,唯独每年的元宵节及前后各一日,皇帝正式规定为国定假日。
国定假日,城门洞开,准许百姓通宵上街观灯游玩。
征的老爷的同意后,我陪着小姐也来到了这热闹非凡的街道,因从小和小姐一道长大,虽为小姐的侍女,可老爷和小姐却待我极好。
“阿孟,快过来我们也去放灯为爹爹祈平安。”
“小姐,这边,这边有空位。”
放灯是人们在河道内放纸灯祈祷祈福避祸,所以人格外的多。
我和小姐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拿出纸灯点燃放入河道内。
却不料,我刚站起就被拥挤的人群挤入了河道,我从小怕水,还没有挣扎两下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的下沉。
看来,我要命丧于此了,当我绝望的闭上眼睛时,却看到有人从天而降。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缓缓睁开双眼时,映入眼中的是小姐着急的脸庞和一名半跪在地面上的紫发男子。
那是一个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一身蓝色的锦袍有些湿。
“阿孟,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小姐握着我的手还有点抖。
我对小姐无力的笑了笑,紫发男子小心翼翼的扶我起来,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一直躺在这个陌生男子的怀抱里,不由的脸烧了起来。
小姐将我扶了起来,像陌生男子道谢:“ 谢谢公子出手相救。”
“无妨,”说完他欲转身离开。
我红着脸大声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萧煜。”
4.
后来小姐和老爷说起此事,我和小姐才知那萧煜便是圣上刚册封不久的镖骑大将军。
得知萧煜的身份后,我经常一个人偷偷的去将军府外,希望能再次见到萧煜,却又害怕见到萧煜。
这天我踢着脚底的小石子,一如既往的从将军府外经过,一边踢一边走,玩的不亦乐乎,所以当面前突然出现一人时,我不由自主的就一脚踹了上去。
“嘶~”
随着声音望过去,便看到萧煜抱着小腿揉着。
“对……对不起,我没看到有人。”我无视自己脚尖传来的阵阵麻意,忙扶着萧煜坐到将军府外的台阶上。
“你这是准备谋杀我?”萧煜抬头望我,口气有点微怒。
“我……我……”听着萧煜那口气,不会杀了我吧!
我越想越害怕,不由的抽泣起来。
“唉,唉,别哭,你别哭,我逗你呢!”萧煜有些手忙脚乱的哄道。
“要进去做客吗?”听到这话,我心一紧,萧煜不会准备杀人灭口吧,我来不及擦拭眼泪,猛的站起来,撒开脚丫子朝宰相府跑去。
萧煜看了眼远去的背影,楞了一秒,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嘴角上扬:“真是个胆小的丫头。”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敢去将军府外踢石子。
听闻有客人来访,我去送茶,没想到是萧煜,怕他为上次的事情报复我,我小心翼翼的放下茶后,不敢久留。
走出门外时,我隐隐约约好像听到萧煜说什么婚约。
我握着茶杯的手不由的紧了紧,难道萧煜要和小姐定亲了吗?
一整日的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小姐看我欲言又止,忍着笑问我:“阿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问我?”
我紧了紧拳头,忐忑不安地问:“小姐,你要和萧将军定亲了吗?”
小姐娇笑了一声说:“嗯,是爹爹决定的呢!”
那一刻,我好像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我默默安慰自己,阿孟,别做梦了他是大将军,而你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侍女,怎么能配的上他呢?
5.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当看到宰相府张灯结彩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不由得痛了一下。
“阿梦,你快帮我看一下婚服怎么样?”小姐笑着对门外的我招了招手。
我疾步走近,“嗯,甚是好看,小姐,你天生丽质,国色天香,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呢。”
小姐巧笑着用指头刮了一下我的鼻头,“瞧把你小嘴甜的。”
此刻看着小姐,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巧笑倩兮”这四个字,我默默告诉自己,阿孟,该知足了。
举办婚礼的前一个晚上,我一个人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管家急匆匆的过来告诉我,”阿孟老爷,小姐有请。”
看着管家慌张的神情,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莫不是小姐出什么事儿了?”
等我气喘吁吁的来到正厅时,老爷笑的对我说,“阿孟,莫急,莫急。”
我慌张的望了眼小姐,小姐笑着望着我不说话。
见此,我只能紧张的站在一旁听着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越发的无地自容。
虽说老爷从小待我如亲女儿一样,但毕竟他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说不怕是骗人的。
空气静的有点可怕,我壮着胆子匆匆的望了老爷一眼,又忙低下了头,像只鸵鸟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哈哈哈,”姥爷笑的爽朗。
他慢慢的走到我面前,扶起我放在身前的双手,拍了拍说道,“阿孟啊!你怎么和柔儿一样越来越胆小了呢?”
小姐撒娇的喊了一声:“爹~”
“明天才出嫁,今天就把你紧张成这个样子?”
“出嫁?”我茫然的望向老爷。
老爷点了点小姐的额头,宠溺地说:“你还没告诉阿孟是不?真是调皮。”
小姐拉着老爷的衣摆摇了摇,撒娇道:“我不是想给阿孟一个惊喜嘛!”
“惊喜?”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而且莫名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对不起,阿孟,我本来打算第二天直接把你打晕,丢进花轿里,等你清醒该有多么的惊喜啊!”
我满脸黑线,小姐你是认真的吗?确定不是惊吓,而是惊喜。
小姐在我的咄咄相逼下,忙心虚转移话题,“阿孟,今晚的月亮真圆啊,是不?”
我无视掉小姐的问题,转身向老爷跪下,磕了一头,“阿孟从小无父无母,得此老爷小姐如此对待,是阿孟三世修来的福气,在此,阿孟谢谢老爷小姐了。”
小姐忙扶起来,红着眼说,“真有点舍不得让你出嫁呢!”
老爷微怒的训斥,“说什么傻话?阿梦,你记得宰相府是你永远的庇护,记得常回来看看。”
我抹了抹眼角的泪,第一次大着胆子上去抱了抱老爷和小姐。
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在老爷和小姐的相送下,我上了花轿。
一路上小孩子用稚嫩的声音高声唱着:“花姑娘,上花轿,羞羞羞!闹闹闹!”而萧煜则对着行人的祝福抱拳相谢,这让我紧张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开始对与萧煜的婚礼有了更大的期待。
花轿进门时,男方奏乐放炮仗迎轿。
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一名五六岁盛装的幼女用手微拉着我的衣袖,迎我出轿,我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质“马鞍子”向里屋走去。
当萧煜牵起我的手的那一刻,我的心砰砰直跳,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呢?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但不管是怎样的一双手,却令我十分的有安全感。
后来的拜堂我满脑子都是紧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直到那双手松开,我才意识到婚礼即将完成,我已由婢女送至婚房。
我一个人坐在婚房中,等待萧煜的到来,心中既紧张又期待,等了许久,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我不由得将手攥紧了。
他推开了门,我的心跟着忐忑了起来,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站到了我的面前,我感觉我的心脏都快不能呼吸了。
一旁的喜娘笑着说,“将军,快挑开新娘子的盖头吧。”
只见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慢慢的挑起了我的盖头,可能他也有点紧张吧,我看到他的手在轻微的抖动,我害羞地扫了他一眼,然后赶紧低下。
这一刻,我的脸颊一定是非常的绯红吧!
紧接着喜娘说:“该喝交杯酒啦。”
我拿起了酒杯递给了他:“将军。”接着我又拿起了另一杯酒,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看着他主动挽了我的手。
直到喝交杯酒的时候,我才敢偷偷的看他的一眼,他看着我胆小的样子温柔的笑了笑,然后一饮而尽。
喜娘看着我们喝完交杯酒,笑呵呵的说:“祝将军夫人早生贵子,白头偕老!”说完便出去了 。
等喜娘出去后,萧煜轻轻的扶起我的头,让我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微笑地说:“好了,现在没有陌生人了,你就大胆的看吧!”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瞬间放松了不少,萧煜用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深情地说:“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
我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我许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完,我两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那一刻我觉得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6.
婚后,萧煜对我宠爱有加,老夫人对我不屑一顾,下人们对我不理不睬,只因为我不是宰相府小姐,而是一名婢女。
本来我以为只要萧煜爱我,我就知足了,大家相平无事,可是当老夫人把休书送到我面前时,我才发现我错了。
萧煜奉皇帝之命早已前往边疆处理战事,我想等他回来问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老夫人却把我扫地出门。
“你难道不怕我去宰相府告状吗?”我威胁道。
“哟,宰相府是什么地方?你真把自己当成宰相府小姐了,你一个婢女也只会给宰相府蒙羞。”
是啊,我怎么回去呢?我一个被休的女子回去不是给宰相府蒙羞吗?
我忍着泪,看着老夫人眼中的嫌弃和毫不留情关上的将军府大门,孤独无助。
我无颜回宰相府,只能栖身于城外的破庙中,白天我就去将军府外等萧煜回来,晚上我就回到破庙中安身,还好有一只小狐狸陪着我,我才不至于孤独、害怕。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回到破庙中,“小狐狸,小狐狸快出来吃东西啦!”
我呼唤了好几声没有呼唤来小狐狸却把路过的土匪呼唤了进来,他们看见破庙中只有我一个弱女子,便起了色心,我见势不妙,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其中一个人狠狠地推倒在了地上的草堆中。
看着他们愈发下流的动作,我从头上拿下一只发簪,看着他们吼道,“你们谁过来我就杀了谁。”
其中一个人蹲下来色眯眯的摸了一下我的手,“小娘子性子挺烈嘛,来,你杀我一个试试。”
我作势向他刺去,却被他狠狠的握住手腕,“啪啪啪”我的脸颊瞬间火辣辣的疼了起来,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两人,我加大力气狠狠地把发簪向我自己的脖子刺去。
“疼,好疼,”我感觉全身的血液在一点一点的被抽干。
耳边还充斥着男子不爽的声音,“真他妈的晦气。”
我慢慢地闭上眼睛,在闭眼的那刹那,我好像看到了我等待的那个人缓缓的向我走来,微笑的说:“阿孟,我回来了!”
记忆戛然而止,我擦了擦眼泪,对小姐说:“走吧,再不回去,阎君该担心了。”
小姐固执地站在原地不动,她拉着我的手说:“阿孟,此次前来,就是为帮你解开心结,可心结未解,你却要落荒而逃,难道你要一直在这逃避不去吗?”
不等我反驳,小姐就示意我继续看下去。
在我去世的二十日后,萧煜凯旋而归,知道了将军府的事后,他气愤不已。
等他赶到城外破庙时,我的尸体却出奇的安好无损。
在我的心目中,萧煜一直是个英雄,是一个面对万千敌人也临危不惧的将军,此刻他却抱着我的尸体哭的像个孩子。
我情不自禁的想过去抱抱他,却忘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魂魄,他听不着,看不着也摸不着。
葬了我后,他整日魂不守舍,独自一人在房屋饮酒,醉了就开始喃喃自语:“阿孟,我没有负你,那份休书,是我怕自己战死沙场后,不能放你自由,提前准备好的,却不想……”
“阿孟,我们来世还在一起好不好?”
“阿孟,对不起,没能护你周全,我不忍再看,转身离去。”
7.
回到阴间,我依旧日复一日的熬汤,小鬼们依旧会为了此等小事和阎君抱怨,说孟婆熬的汤味道真是越来越苦涩了,阎君却没有再为此事要我去做任何解释,我也乐得自在。
他是转世千次的魂魄,再次来到奈何桥头,“有劳孟婆为在下熬汤。”
“前世之情拿来,”我道,他呈上,我取忘川水熬,没有再说话。
他多情,汤稠。
许是静的发闷,他说,“也不知这汤是怎叫人忘了前世?”我心一紧,没有说话。
他饮后离开,剩我一人独自怅然。
我永世再此熬汤,只为能在他转世见他一面。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