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话说蒲白·罕井
陕西省渭南市蒲城县罕井镇,是陕煤化集团下属的蒲白矿务局机关所在地。
罕井是一个地名,又是一个姓氏,传说是古老的羌族的一个姓,就叫做“罕井”。作为地名的罕井镇,处于横亘陕西中部的子午岭南端的尧山末端,西南依靠尧山,北部是一条并不出名白水河缠绕而过。
由于处于渭北黄土高原和渭河平原的过渡地界,这里的地形呈现出沟、谷、坡、塬等明显的地理特征。作为蒲城和白水两个县的交界处,这里的地理位置尤为引人关注。
据说在南宋金兵南下,金兀术从广袤的草原飞奔而来,他的铁骑越过这里,金将完颜粘罕帅军驻扎于此,镇子的水窖难以满足军队人马的用水需求,金兵掘井数眼,终于在此掘出一井得水,将这里叫做“罕井”。究竟这个地名是从羌姓而来还是与金兵掘井有关,目前还没有找到详实的资料去证明。
罕井的村子有两个,一个是西边的樊家,另一个是东边的弥家。因为樊姓和弥姓都是羌人古老的姓氏,从这个意义上讲,人们更倾向于罕井属于羌姓的遗存之说。这个地方在上世纪初期以前默默无闻,并不耀眼,上世纪初期的建制,它只是一个村,属于尧山镇管辖。
上世纪五十年代,随着国家煤炭开发,在罕井设立了蒲白矿务局,随着这个地市级单位的建立,从内蒙、太原等地吸引了大批满腔热情的新中国建设者,有管理干部、有科技精英、还有大专院校的学生,不同地方的人带着不同地方的思想、习俗和不同地方口音汇聚于此,给罕井这个没甚见过世面的小地方注入了丰富无比的新鲜血液,古老的罕井镇从此活力充盈,焕发出勃勃生机。
先前仅一条街道的罕井,稀稀落落点缀这几家门店,邮电局、乡政府、生产资料门市部和供销社,充其量街道西头公路边盛着乌黑泥水的大涝池旁,逢集有个木材市场,旁边有个车马大店。矿务局在街道南边重新开拓一条街道叫做大庆路,有中、小学校,机关、建安处、铁工处、建井处等单位的家属楼,省煤炭厅还在街道上建立了陕西煤炭技术学校。与老街道相连的文化街也建起了职工俱乐部,每天晚上有新电影演出。节日假期,矿务局工会还会组织职工举行各种文艺演出。
罕井像洗了个澡再换上一件新衣一般,以它骄傲的神色屹立于渭北大地。有个在煤炭系统的工作朋友,说他半生都没离开过大庆路。说他从小在矿务局小学上学,初中在矿务局子弟中学上学,考上了煤校,从大庆路北边越过马路到了大庆路南边,毕业后有分配在矿务局机关,又从大庆路西头搬到大庆路东边。
在那个充满秦腔的小镇上,陡然增加了许多来自各地不同面孔的人们,忽然多出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奇奇怪怪的腔调,无疑,使当地的土著居民内心充满了不安全的成分,但随着职工医院、农贸市场和矿区基础设施的建设,当地居民明显在这其中获得了红利,弥家和樊家两个村子的人们立即呈现出自豪的笑容。
在罕井有亲戚的人们能够感受得到,罕井人说话、行事的眼界就宽,意境明显比周边的向党们高远。上世纪七十年代,罕井公社一度成为周边乡镇向往的地方,因为这里的村主任、村支书交往的人,都是些处长、局长之类,去县上召开三干会,眼神之中,甚至对县长也没有畏惧感。罕井镇在周边曾经有“小香港”之美誉。
改革开放之后,那几年煤炭效益相当火爆,罕井街道立即出现了喇叭裤和迪斯科,加之国家放开了集市贸易,各种物资交流会率先在罕井举行,罕井街道妇女们烫个拉丝头,半年以后才在蒲城县流行,穿件健美裤、红裙子,几个月以后周边乡镇才争相效仿。
罕井人的形象正如贾平凹描写蒲城人的那样:“头大面宽,肉厚身沉”,这里属于草原游牧文化和关中农耕文化的交汇处,自然出现了以井岳秀、井勿幕为代表的的英雄豪杰。
罕井人的性格,大多是刚猛耿直,爱憎分明,不会拖泥带水,拐弯抹角。在街道遇见个小偷,首先抓住大喝一声,痛打一顿,然后再考虑送到派出所,绝不会给他做什么政治思想工作。这一点,和蒲城当地人的性格十分相似。历史上,上世纪初年间,罕井出现了一个缑师长的军阀,他年轻时好抱打不平,练就一手好枪法,曾是当地的知名“刀客”,后投靠刘镇华盘踞蒲城,最终被历史的车轮碾轧得粉碎。
随着近年来煤炭形势的变化,蒲白煤业的阵地转向了陕北和西府,罕井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从此不再荣光,半个多世纪建起的各种设施积痕累累,煤校也被迁往咸阳,矿区学校亦被当地政府接管。这个荣耀了近半个世纪的小镇寂寥了,不免使人对昔日的罕井产生一些怀念。
好多当地的文人相聚,叙说的话题仅是罕井的历史和昔日的那份荣耀。云刚先生写过一本叫做《罕井》的散文集,党亚明先生也写过一篇《罕井》的散文,从内心的深处,人们还是怀念那个不再年轻的罕井。
蒲白矿务局
【作者简介】
郭钊,男,1969 年出生,陕西蒲城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渭南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蒲城县作家协会主席,蒲城县科技拔尖人才,蒲城县第十四届政协委员、十四届政协文史委员。作品有长篇小说《光景》《呼啸的枪声》《金刚》,中篇小说《迎春花》《雪莲花》《百合花》及诸多短篇小说、散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