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满枝

周末，女儿买回一盒桑葚。紫紫的，垂涎欲滴。胖胖的，丰盈饱满。小女儿迫不及待地拿起一粒放进嘴里，瞬间，紫色的汁液沿着嘴角流淌下来。记忆也如滔滔江水倾泻而下。

在我五六岁的夏天，母亲带着我去看望外婆。外婆家在小石桥村，和我们家只有四五里之遥。我走在母亲旁边，叽叽喳喳。当走到黄庄时，一片绿莹莹的树林跃入了眼帘。在万绿丛中，一抹嫣红探出枝头。只听母亲说，桑葚红了。然后，拉着我的手，来到这抹殷红下。

40年过去了，那一幕情景却犹在眼前：剪着齐耳短发，穿着浅蓝色上衣的母亲，踮着脚尖，左手用力拽着桑树枝，右手在桑树叶中寻找紫红的桑葚。小小的我，捧着双手，抬头仰视着，静静地等待母亲把熟透的桑葚放进我的手中。记不得桑葚有多甜，但那一捧紫红的桑葚却丰富又美丽了童年的记忆。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那么忙碌。由于家境贫寒，大伯、二伯都未曾成家，一生和我们寸步未离。

母亲的日子就在父亲兄弟三人的棉服衣被、我们姐妹六人的衣裤鞋袜、十口之家的一日三餐中悄悄流逝。袅袅炊烟，洗菜刷碗。一年四季，纳鞋缝衣。

记不得母亲闲下来的时候，即便和邻居的婶子大娘聊天，手中也在飞针引线。也许大年初一的上午，是母亲一年难得的休闲时光。但是，似乎很短暂。十一点时，又开始张罗中午饭。因为春节讲究一日三早。下午又开始忙着过油。晚上的时候，丸子、莲菜夹、兰花豆、麻叶等食品放满了灶头。

所以，在这样多子女多任务的家庭中，和母亲独处，那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呀！而在那个桑葚挂满枝头的夏天，母亲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停下了匆匆的步履，为我采摘紫红的桑葚。

那应该是我一生中吃到的最甜的桑葚，但是桑葚的美味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母亲陪伴我的画面如一幅珍贵的油画镌刻在记忆的深处，永锡难忘！

2011年，母亲走完了她人生的旅途。13年来，每当桑葚挂满枝头时，关于母亲的记忆就会蔓延开来。

红薯地里，母亲在忙碌地拔红薯、切红薯；柔和的月光下，母亲在剥玉米、摘棉花；晨曦初露的清晨，母亲在灶台前忙上忙下；艳阳高照的中午，母亲在面条机前搅搅轧轧。

小学时。没有闹钟的清晨，在母亲亲切的呼唤声中，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中学时，走读的我，到家时，不冷不热的饭菜母亲已备好；高中时，骑车去县城上学的我，背后总有一双依依不舍的眼睛；大学时，电话铃声里，总有母亲深情的叮铃；上班后，每次回家，母亲总站在小院外，早早地等候......

“妈妈，吃颗桑葚吧！”女儿甜甜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女儿把桑葚放在我的手心，看着手中紫红的桑葚，我迟迟不愿送入口中，这承载我满满回忆的紫桑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