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元宵，而我想你要离开了

    下午4点，看到手机提示妈在2点42分打过来的电话，心头掠过一丝不安的情绪。

    上一次接到这么突然的电话，是在半年前，那通电话宣布了外公离世的消息，当时妈妈要我在电话另一头叫叫外公，因为老人一直在生死徘徊，而按那边的说法是因为在人间还有留恋，所以不能安心上路。家人都到齐了，除了在外地求学的我。我一遍遍呼唤着，眼泪不断地流，2分钟后，外公永远离开了我们。

    妈妈先是寒暄几句，最后告诉我奶奶从医院接了回来，现在滴水不进，世上时日不多，医生认为药物治疗可能意义不大，不如让老人家安心离开。奶奶个子不高，大概1米5不到，而体重仅有50斤左右。这么小，这么轻的一个人，这些天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同时还伴有冠心病心绞痛，该有多么痛苦。听我许久不出声，妈妈赶紧安慰我说，咱奶奶也算寿终正寝，儿孙满堂，操劳了这么多年，离开你也不要太难过。嘱咐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准备回家。

    挂完电话，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空，呆在空荡的房间可能会奔溃，我跑到寒冷的街上。今天是元宵佳节，行人脚步匆忙，商店准备打烊，理应合家团聚，处处都洋溢着欢庆的气息。而我，走在陌生冰冷的城市，知道很快世上最爱我的一个人也要离开我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前些天过年在家的时候，去看望奶奶，她安静地睡着，帮她掖好被子。后来她睡醒起床，见到我很高兴，看她头发有些凌乱，找了把梳子仔细帮她梳头发，奶奶的头发好软，梳好后又给她整理好帽子，一边打趣说奶奶现在好漂亮。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嗔怪，说都这么老了，哪里会好看。看她的指甲也有点长了，索性搬凳子帮她剪指甲，她却一边说不要麻烦，她一直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虽然我好像也遗传了这一点。修剪后她很满意，盯着指甲看了很久。去年带她去商场买了一件棉袄，她试了试，有点喜欢但是又觉得太浪费钱了，我和我姐哄她说这件衣服很便宜，商场在打折，跟售货员使眼色请她帮忙说服奶奶，最终买下了那件衣服，我付了钱，她一边嘟囔着说她又浪费钱了。回家后，她又拿出来试穿，照照镜子，看起来很满意。爸妈回来，她像炫耀什么拿出来给他们看，然后穿在身上问他们合不合适，大家都笑了。

    老年人其实跟小孩子很像，需要照顾，以前她基本生活上都靠自己，近些年她才同意我帮她做一些事，冬天的衣服很厚很大，她经常没办法自己穿衣，像个小孩子一般坐端正，然后穿衣系扣。小孩子喜欢睡觉，老年人也是，奶奶经常坐一会儿就打瞌睡。老年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会操心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而小孩子是被关心的那个。那天临回家前，我跑到她面前跟她道别，在她耳边悄悄说，奶奶要好好保终身身体，我在那边遇到了一个对我很好的人，我很喜欢她，以后带他回来见您，您不要担心我嫁不出去。奶奶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接着打瞌睡了，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老年人的生活很简单，走的最慢的就是时间，所以忘了是不是已经吃了午饭，忘了孙子的名字，忘了我其实回家已经一段时间了。

    我想奶奶也很孤独。常年的病痛和孀居，她生活的希望主要在儿孙身上，而儿孙基本已经成家立业，同辈的老人大多已经离去或者搬离，属于她们年代的记忆已经基本上所剩无几。现在的离开，或许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一种圆满。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奶奶肯定不愿意看到大家如此悲伤。虽然她将不在我们身边，但是她的爱与关怀，会一直陪伴我继续前行。

    最后两首歌，是收拾东西的时候循环播放的。

    我一直爱您，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