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贝雷帽的高跟鞋女孩
(本故事经本人真实经历添油加醋而成,部分情节纯属虚构,有点真实,如有冒犯,不服来干)
戴贝雷帽的高跟鞋女孩(一)
我初次遇见她时,是在公园前站。
这位头戴贝雷帽的高跟鞋女孩挤在拥挤的地铁车厢里,神色怡然,面容姣好,而双眸楚楚动人,远观依稀可见嘴边的美人痣。
只不过说来奇怪,这几天在我身边接连发生了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我至今仍旧没办法想通。
『开门,晓港站;关门,晓港站』
列车到站,推行李箱的地铁大妈直接从乘客落车的过道中挤了进去。偌大的行李箱向前滚动的时候碾到了不少人,有人怒视不语,有人怨声大叫。
列车到了下一站,推行李箱的地铁大妈冲在落车人群前下车,奇怪地发现列车竟然还是停在原来上车的晓港站。于是她又重新回到车上,等下一站。
下一站又到了,推行李箱的地铁大妈依旧冲在落车人群前下车,但惊人地发现下一站还是一样没变的晓港站。
她回头看向车厢,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车外,车厢里的人都在诡异地朝着她挤眼弄眉和挥手告别,面带微笑,一种很奇怪的笑意。
而这一趟列车开走之后,再也没有下一台经过此站的列车。
地底深处传来冷风的呼啸声,不见列车的到来。
站台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大妈往轨道纵身一跃,摔了个大跤。
"哎哟,疼死我了。"大妈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远方传来地铁进站的巨声,一道强光直接打在大妈枯黄的脸上。
"是列车来了?"大妈欣喜地望着远方的列车,正想挥手叫停,忽而眉头紧皱,冒出一身冷汗。
"快停!快停!"
列车飞驰而过。
站台上,大妈的行李箱的墙上,赫然印着晓港站的三个黄色大字。
(二)
我们是在昌岗站同时下的车。
我准备前往8号线换乘万胜围方向的列车,没想到再次遇见她的时候,她也在我等车的地方附近等车。
她还是一个人立在那里,时而低头,时而东张西望。从我的方向所看到的是她的侧脸,自从我上车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我总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像是我的某一位同学。
等8号线列车的人竟然也这么多。
在我的身后,两个大学生在讨论着关于交友的话题。我听到了"信仰"一词。我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转移到这两个人的身上。
我现在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他们的聊天内容了,只能记得其中一个大学生打了个哈欠,似乎伸了个懒腰,手放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地打到我的左手臂膀上。
"对不起啊。"不知道是其中哪一个大学生说的。
我也并无大碍,而且他也只是轻轻地误撞到我的左手臂膀上。
想起自己以前有时候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后跟,就赶紧把脚缩回来啥都不说,面红耳赤,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真是尴尬又糟糕。
"遭了,她走了!"列车车门即将关闭,还在原地不动的我赶紧跳上车厢。
『大旺站没有穿山隧道』
大旺站上来了一对母女。
母亲拉着女儿匆匆忙忙地走在过道中,四处寻找空座位,嘴里念叨着:"再不赶紧坐下来就没有位置啦!"
她果然在一个大学生隔壁找到了一个空座位,但是这个空座位上放着一个书包,而且这个大学生似乎正在睡觉。
城轨妇女二话不说,要直接把屁股往座位上放。
其实在城轨妇女走到这边的时候,大学生已经被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张开眼,望向这个站在他身旁过道间的人。这个人背靠着他,撅起屁股马上就要往这边坐下来。
他赶紧把身旁座位上的书包抽回来,一把抱在怀中。
"你自己到那边坐吧!"她跟她的小女儿说。
城轨妇女翘着二郎腿看着手机外放的抗日剧,嘴里还嚼着散发气味的干果。
她的周围,坐满乘客。
大学生没继续睡,开始在手机备注上疯狂地敲写一段段杂乱无章的文字。
城轨列车在大旺站开出去不久后,莫名地开进了一条穿山隧道里。
列车穿梭在隧道间,乘客按部就班地做着该做的事情。城轨妇女仍然饶有兴致地看着精彩的抗日剧。
绵长的穿山隧道里,还没开出几百米,整条城轨列车车间一瞬间全部熄灯,转眼间又突然同时亮灯,可怕的景象发生了:车内空无一人,只剩城轨妇女一人。城轨妇女只顾着玩手机,以为只是列车的片刻停电,并没有太多的在意。
但当她转头叫她小女儿的时候,她惊愕地发现她的小女儿不见了。她意识到她的女儿有可能被人贩子拐走了。她站起身来,大喊女儿的名字。
眼前的景象更让她为之震惊:整条列车车厢空空荡荡,只有悬挂的电视机还在放映着循环播放的列车宣传片。
她翻遍了列车车厢,从头走到尾,从南走到北,座位上的书包都一个个放在那里,桌面上的水杯还温热着。
人,一个都没有。噢,忘了,还有她自己。
"报警!报警"城轨妇女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
穿山隧道没信号。电话无法拨通。
而原本只需一分钟就可以穿越的过山隧道,这趟城轨列车走了十分钟还没开出去。
城轨妇女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一个小时后,城轨妇女终于看到了穿山隧道尽头的亮光,城轨列车终于开了出去,佛山西站到了。
列车停靠在佛山西站。
她双手趴在窗前,看到窗外候车台立着几个候车员,她感到希望来了。
于是她疯狂地拍打窗玻璃,睁大双眼,对着窗外尖叫,但是候车员无动于衷,充耳不闻。
她试图下车,但车门禁闭不开。
列车开始启动了,缓缓加速前进,佛山西站站牌逐渐消失在城轨妇女的视线范围。
"开门!开门!我要下车!"城轨妇女疯狂地踢打列车车门。
她累倒了,一顿疯癫胡闹之后,她平复心绪,心想:"我只要等到终点站就好了吧?"
但她不知道,就在不远处,还有一个绵长的穿山隧道等着她。
当城轨列车穿越穿山隧道的时候,雷同的剧情又准时发生在城轨妇女的身上。漆黑一片的穿山隧道,回荡着城轨妇女的尖叫声,又像是惨叫声,此起彼伏。
"女士,终点站到了,人都走光了,您快下车吧!"女乘务员提醒昏睡在座位上的城轨妇女,小女儿在一旁拉扯着她母亲的手喊着"妈妈,下车啦"。
头发凌乱的城轨妇女如梦初醒,大叫一声。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女士,你刚才发恶梦了,一直在大吵大闹,我们叫你你也没醒过来。"
"那大旺站的穿山隧道呢?"
"女士,你搞错了,大旺站没有穿山隧道。"
(三)
一天前,这个女人当时就坐在我隔壁,我还一直惊讶这个人在列车行驶全程到底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差点把我给吓跑了。
车门开了,我走出来的时候,墙上的新港东站几个大字显得格外醒目。
我并没有马上走开,而是往周边细心地瞄了几眼。
戴贝雷帽的高跟鞋女孩并没有下车。
我有点失落。
后来我从新港东站回来学校的路上,又经历了一件光怪陆离的怪事。
『新港东站外断头桥浮尸河』
某天雨夜,有人扬言在桥下河涌上看见一条被许多泥浆覆盖的"浮尸",由于河水的起伏,"浮尸"若隐若现。
前几天的雨夜,又有一个河涌垂钓之人吐口说闻到河涌上散发一丝恶臭,疑似"尸臭"之味。
在前一个星期的一个滂沱雨夜,一个电动车男在通往小桥的羊肠小道上飞快开车,在上桥的转角处那一刻忽然发现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靠在一边,像是一个佝偻的老人步履蹒跚地在走路,却又走不动。
电动车男的车架上绑着一个硬塑周转箱,箱子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能是送外卖的。
电动车男并没有减速驾驶,他疯狂地按着小喇叭,试图引起前方老人的注意。但是那个老人似乎是失聪一样,一动不动地毛着腰在那里。
电动车男飞也似地从老人身边开过,忽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道尖锐的"咔嚓"声。
他减速回头一瞥,半空中飞起一个瘦小的东西,他再仔细一看,似乎长着人头的轮廓,而且像是一个老人头的轮廓,瘦小,又光秃。
他大吃一惊,刹车,跳下车,准备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
在他刚才经过的那个上桥转角,一个庞大的东西重重地翻倒在地上,继而顺着低矮破旧的围栏缺口掉了下去,沉进了深沉的河涌里。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扶着围栏往河涌里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能看见河涌上飘满了许多垃圾。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脸色苍白,浑身发烫,他若有所思,在大雨滂沱的桥上绊了一跤,回头去看他的硬塑周转箱。
"血呢?血呢?"电动车男发疯似地拼命寻找硬塑周转箱上的每一处地方,只发现硬塑周转箱上一个箱角出现一点擦伤的破损。
"会不会被雨水冲掉了?"电动车男猜测,"不会是真的吧…我没有撞到人,我没有杀人啊!"他抱头大叫,吓得屁滚尿流,二话不说就冲上电动车,加足马力开出荒芜一人的小桥。
第二天中午,"断头桥"的说法就在市民间流传开来了。警方也察觉到此事,但是并没有收到相关人的报案,因此半信半疑,不敢贸然采取行动。
自从雨夜断头事件之后,电动车男连续好几天躲在家里不敢外出,天天抱着心惊胆战的心绪,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后来他终于禁受不住良心的拷问,决定投案自首。警方十分重视这件案子,于是命人在河涌里进行全面搜索,但终日无果。
电动车男疑神疑鬼,越发感到害怕。
沿着河涌上下游一连搜索了好几天,警方都没有找到电动车男口中所说的"断头浮尸",更没有听到其他市民关于"断头浮尸"的目击证词。徒劳无功之下,警方开始怀疑案件的真实性,而电动车男也不能一口咬定自己当晚所见的定然属实。
一夜之间,电动车男大病不起。电动车男左思右想,始终没能想清楚当晚究竟发生了何样的怪事。
案发已经过了一个礼拜,这一晚的断头桥上空,又下起了滂沱大雨。雨后第二天,警方一大早接到市民的报案,说"断头浮尸"浮出了水面,身上还覆盖着一滩烂泥,还飘来一股臭味。警方马上派人前去打捞这具亦真亦假的"断头浮尸"。电动车男听闻此事后,也跟着到了打捞现场。
电动车男来到河涌边的时候,"断头浮尸"已经被打捞上岸了,而且还被白布所覆盖着。电动车男眼见此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头,哭哭啼啼地嚷着"对不起我该死,求你放过我"。
围在他身旁的市民哈哈大笑。警察和打捞人员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个警察笑着叫他揭开白布。
电动车男没胆。
于是这个警察在他面前替他揭开了这块白布。
原来,这并不是电动车男口中所说的"断头浮尸",而只是一辆被尖锐器物磕掉车座的共享单车!
车座沉入河涌里已无法找到,但是车身在下了一场大雨之后从淤泥里面浮现了出来,所以才会被人所察觉到其存在。电动车男的硬塑周转箱的箱角裂痕并不是割破老人的头留下的,而是撞到了车座并且直接把车座撞飞出去了,所以电动车男根本就不可能在箱子上找到任何血迹。至于腐尸臭味,只不过是河面上漂浮的垃圾混在淤泥里面,腐烂之后散发出来的臭味。
如果天公不作美,不让大雨把沉落在河涌里的共享单车冲洗出来,那么电动车男将会面临对自己一生的拷问和痛悔。
"流水不腐,腐水不流。"
所谓的尸臭,只不过是河涌长年累月的垃圾污染所致;
所谓的浮尸,只不过是漂浮在河涌上的被残忍遗弃的共享单车残骸。
(四)
回到学校后,我方才想起案发那晚的雨夜除了电动车男还不止我一个人在场——还有一个举止十分怪异的人。
那个人扶在桥中的围栏处,身体看上去十分软弱,像一条巨大的蠕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湍急的河涌。接着他吃力地用手抓着铁网向上攀爬,过了好一段时间终于爬出了围栏。他立在围栏边仅有的一点位置,那晚雨下得大,夜色渐深,我没能看清他的脸到底长什么样子,我竟然分不清他是男还是女。
接着桥头的那边传出了一连串刺耳的喇叭声,从密密麻麻的雨粒中传过来,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分外的聒噪。
我刚好走在桥的一头,注意到桥上的那个人转头望了望喇叭声传过来的桥的另一头,又很快把头转了回来。
忽然河涌上的半空劈下来一道电光,吓得我头也不敢抬起来,而就在此时,那个人僵硬的身体往桥下倒了下去,重重地拍落在湍急的河水中,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