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颜 第六十八章

      琅邪嶕嶢，屹若云楼。但临安的这个云楼并不高耸入云，实际上只是西湖南边的一个二层的木质楼阁。深沉枣红的楼身依山面湖，飞檐斗拱，东西北三向开门，一层二层都有一方大戏台，所谓歌台舞榭。戏台下面是几个供客人吃饭的圆桌，戏曲声，奏乐声，喝彩声充满整个楼宇，客人无不着华服，女人们纹眉贴钿，青丝缠髻。小二端着热腾腾的菜肴穿梭身形矫健地其间，四周人声鼎沸。云楼的墙上尽是名士的酒酣之作，墨宝飞扬洒脱，画也脱俗自然。

    孙大人二楼设宴款待莫将军和远道而来的肖了凡子弟，当然还邀请了些同僚。莫少城，莫言他们一行人到了云楼，先被安排在二楼听曲赏舞。林阙拄着拐杖由雪见搀扶着上楼。一席人落座。乐声起，舞娘曼妙的身姿碎步而出，领舞的女子娥眉修长，面若芙蓉。好！台下的看客们不由发出赞叹。

    林阙说，你看人家的舞姿，堪比飞天的仙女。

    在一旁吃东西的雪见停下，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就你多话。

    孙大人和莫景初，肖了凡几个在低声交谈，其他人都饶有兴趣的欣赏着歌舞。

    从二层眺望，可以越过楼边的垂柳，看湖上的游船。子语回头见莫言一个人立在二层的栏边独自发呆，心生好奇，走了过去。

    莫大哥，众人都在看舞，你怎么？她见他剑眉紧促，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正是初夏，残阳微斜，红色的光散落水面跳动。游船上的人儿，闲散摇扇。远处青山如黛，一座宝塔，倒映在水间。苏堤的尽头，是一落荷塘，里面隐约有粉红娇嫩的荷花娉婷。

    莫言沉思不语，看着湖里的游船发呆。乌蓬船，轻舟八尺，低蓬三扇，其形如槽。福船，榫接捻缝，船舱密封。他的思绪却被子语的问话打断。

    莫大哥，你知道吗？入春的时候西湖来过数十名有名的画师，就在这云楼之上，提笔作画。那画有几十尺长卷，画尽临安繁华，西湖盛景。

    哦，是吗？莫言对她吟诗作画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据说是有人悬赏百金让他们作画。后来那幅画不知怎么辗转到那金国国君完颜亮的手中。子语继续说道。

      完颜亮？莫言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甚是惊讶。他回头看她，她脸颊淡抹微红，睫毛灵动，眼里泛着滢润的光彩。只听她轻描淡写地继续说下去。

    据说那完颜亮看后大赞临安美景，提笔在长街石板路上画了一人一马。也就是他自己的画像，并立诗一首。她看着莫言。

    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莫言一个个字地说。

      是。莫大哥你在此长望，是不是在想这首诗？

      她说中他心中所想，莫言不免有些感动，话说知己红颜不过如此，他心里一热。

    他浅笑，行军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姑娘家瞎操心什么？

    说着，回头看她。只见她脸上流光绯红，许是被这残阳斜照，水光映射。他忍不住多看她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