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天地我也爱写小说

那就这样吧

2016-08-30  本文已影响169人  摘月亮

尽管结局不够圆满,仍不可否认曾经岁月里有过的你侬我侬。我们不过都是这凡尘俗世间的孤单灵魂,因命运的一次偶然安排而同行,又因人性的必然而彼此远离。

那就这样吧

(一)

代澧奕丢掉手中的啤酒瓶,只觉眼皮沉重得似有千钧,大脑一片混沌,思绪万千却又空无一物。

他想睁开眼,想站起身来进卧室,徒劳挣扎了几番后终于放弃,倒在沙发上昏昏睡去了。

鼾声响起时,墙上挂钟的指针正好指向了午夜两点。

“老爸,老爸,”一只小手推着仍在昏睡中的代澧奕,“我肚子饿啦。”

代澧奕奋力撕开眼皮,阳光明晃晃的,刺得他本能地拿手去遮挡。他伸脚到沙发边摸索着鞋子,一地的空啤酒瓶丁铃铛啷滚落到四周。

好不容易套上鞋子,代澧奕刚站起身来,却又一个趔趄跌坐在沙发上。

似乎刚才那一站已经耗尽了代澧奕的所有力气,他又软绵绵地倚靠在沙发上,从上衣口袋摸出十块钱递给儿子小鑫,让他去楼下的快餐店吃点东西先填填肚子。

小鑫虽然才五岁半,但已经学会用钱买零食了,他接过钱,“砰”地一声关上门,跑下楼去。

代澧奕仍旧呆呆地倚在沙发上,眼神空洞、茫然。

“咚咚咚!”小鑫边拍门边喊:“老爸快开门,快开门。”

代澧奕只好起身开门,他问儿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吃的什么呀?”

小鑫把两个快餐盒往茶几上一顿,一边跑回自己房间一边兴奋地大声说:“妈妈来接我去海洋公园玩,我们要去吃必胜客。那是妈妈让我带上来的白粥和包子。”

还没等代澧奕反应过来,小鑫已经背着他的奥特曼书包飞奔出门去了,楼道里回响着他的“老爸,拜拜!”

代澧奕想跟下去,抬了抬脚却又站在了原地。半晌,他打开了快餐盒,温热的白粥冒着热气,上面还撒着几根榨菜,对于宿醉的人来说,这真是恰到好处。

代澧奕端起白粥喝了两口,不知道是那热气蒸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眼前朦朦胧胧。或许是被此情此景触动了,曾经的过往出现在他脑海里。


(二)

那时候代澧奕正在读高二,虽然学习成绩很一般,但外表俊朗加上有些酷酷的话不多,在女生中却很有人缘。有一次他患重感冒请了三天病假,回到教室后,抽屉里整齐地摆着这几天各科的笔记,抄写得工工整整。他认出笔迹是文晓萌的,那个有着毛茸茸眼睫毛的女孩。

自那以后,代澧奕经常会无意间撞上文晓萌的目光,然后俩人又会赶紧闪开,避过对方的眼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文晓萌是个挺可爱的女孩,代澧奕在心里对自己说。

文晓萌的睫毛长长的,忽闪忽闪真漂亮,代澧奕在心里对自己说。

象牙塔一般的高中校园里,少男少女心底的某种情愫悄悄滋长,无论是文晓萌,还是代澧奕,都暗暗期待着一段浪漫的故事。

终于有一天,下了晚自习后,俩人像有默契似地,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

终于,教室里只剩下了他俩。

有那么一瞬,空气似乎凝固了,俩人谁也没吭一声,没动一下。

文晓萌突然朝代澧奕跑了过来,嘟起嘴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教室。

代澧奕呆愣在原地,听着她的脚步声在走廊里逐渐远去、消失。他的心突突地跳着,说不清是欢喜还是害怕。他摸了摸被文晓萌亲过的脸颊,有些发烫。

代澧奕记不得自己是怎样走回家的,只觉得那晚的月光格外皎洁,晚风也格外温柔。

故事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自己的人生可能会是另一番情形吧!多年以后,代澧奕偶尔这样想过。

方若伊是高二下学期转学来到代澧奕他们班的,老师安排她和文晓萌坐了同桌。

隔着一排座位,代澧奕没过一天就看出来,尽管都扎着马尾辫,穿着同样宽大的校服,但方若伊和文晓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女孩,一个动若脱兔,一个静若处子。他暗暗佩服自己居然能找到如此贴切的词语来比喻她们俩。

文晓萌有点自来熟,对新来的同桌热情洋溢。当她知道方若伊家和代澧奕家住在同一个小区时,便热心地拉着方若伊的手说:“下了晚自习之后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可以互相做伴。”

其实文晓萌有她自己的小九九:她和代澧奕并不顺路,如果晚自习后俩人总是一路走,估计同学和老师很快会发现端倪,但是顺上方若伊之后,就显得很自然了。事实证明文晓萌的做法是比较明智的,因为老师已经不止一次耳提面命,让同学们不要浪费宝贵的学习时间,不要因为懵懂的所谓“爱情”断送了前程。而方若伊作为同路也很让她省心,总是戴着耳塞听歌,从不多言,似乎也没察觉到文晓萌时不时偷偷挽一会儿代澧奕的胳膊。

一周之后的一个早晨,方若伊坐到座位上,刚想把书包放进抽屉,文晓萌神秘兮兮地冲她笑着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看抽屉里。只见那里摆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她好奇地打开一看,是一支钢笔,Mont Blanc的。文晓萌凑近方若伊的耳朵神秘地说:“你猜是谁放的?”

方若伊一脸茫然,问:“谁放的?”

“钟凌霄,理科(2)班的。”

“为什么?”方若伊话刚出口,就撞上文晓萌促狭的眼神,那意思是说,这不明摆着吗?

方若伊没再说什么,开始早自习。

下课铃一响,方若伊立即拉着文晓萌来到理科(2)班门口,让她告诉自己哪个是钟凌霄,然后径直走过去,轻轻地把盒子放在他面前,没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钟凌霄一愣,随即用冷冷的眼神扫视了一番周围感到好奇的同学,重重地把盒子丢进了书桌抽屉里。

第二天一切正常,方若伊的抽屉里没有出现神秘礼物。

第三天,方若伊发现了一盒标有Tuffes  Glacees字样的巧克力。

文晓萌看着她笑问:“分我吃一块行不?”

“别闹了。”方若伊低声。

下课铃一响,方若伊没喊文晓萌,直接跑去了理科(2)班,仍然是轻轻地把巧克力盒放在钟凌霄桌上,转身就走。

不料钟凌霄敏捷地跳上了课桌,几步跨到教室门口,双手撑住了门框两边,拦住了方若伊的去路。

方若伊折身往后门走,钟凌霄仍然快她一步。

方若伊索性不动了,也没说一句话,就站在那里看着钟凌霄。

钟凌霄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映,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撑着门框站着。

不一会老师从前门进来上课了,钟凌霄回到了座位上。方若伊也回了自己班的教室。

代澧奕知道这一切,还是听文晓萌告诉他的。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尤其是钟凌霄拿方若伊完全无可奈何的样子,她边笑边说:“真没想到这个纨绔子弟也能遇到没辙的女孩。”

文晓萌说笑此事的时候,代澧奕也笑着,他的余光瞥见方若伊,她就走在他们旁边,戴着耳塞,一副万事与己无关的表情。

他们仨到了文晓萌家小区后,代澧奕和方若伊继续往家走,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希望那条路最好再长一些,最好长到他能找出点话题来。

钟凌霄很容易就发现了晚自习后文晓萌他们三人总是结伴回家,他自顾自地加入了进来。

代澧奕虽有诧异,并没有说什么,大家都是一个年级的,而且他和钟凌霄还在一起打过篮球。

文晓萌本就性格开朗,和谁都很容易混熟,所以一路上倒是数她和钟凌霄之间的对话最多,但她不好意思偷偷去挽代澧奕的胳膊了。

方若伊还是一路戴着耳塞,多一个人同行并未影响她。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钟凌霄开始带零食给两个女生。文晓萌大大方方说声谢谢就笑纳了,方若伊开始还摇头婉拒,见钟凌霄坚持,便淡然地一笑接过来,后来又悄悄地塞到文晓萌的书包里。

(三)

转眼进入了高三,大家感到连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四个晚自习后同行的人突然少了两个。文晓萌的父母不再让她上晚自习了,他们给她安排了课外的补习,就连周末也不放过。钟凌霄家已经做好了让他出国的打算,他父亲知道儿子不是应试的料,只希望他多增长点见识,将来总要接手自己的企业的。

代澧奕的心里很难平静。他发现自己居然感到一丝轻松。文晓萌不再和他天天一起下晚自习了,他们之间只有课间偶尔对视一下,或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难道他不应该感到郁闷吗?

方若伊倒是不再老戴着耳塞了,她有时会和代澧奕说几句关于担心功课的话题,她偏科很严重,英语和语文不错,但数学完全一塌糊涂。

其实代澧奕也爱莫能助,毕竟他的学习成绩一直也很一般。

虽然备受煎熬,高考还是终于来到了。

代澧奕那年没能参加高考,在5月底的一天,他的父亲急发肾衰竭,没过一个星期就去世了。代澧奕不得不陪在已然崩溃的母亲身边,他想,反正以自己的成绩也考不上好大学,干脆就不考了吧。

八月一个最炎热的夏日,文晓萌发来一个短信,告诉代澧奕她的录取通知书来了,她即将去向往已久的大学报到。短信的最后,她说就不来当面告别了,再见。

方若伊落榜了。她拒绝了各种同学间的大小聚会,却悄悄去看望了代澧奕,并告诉他自己准备复读。

代澧奕在母亲的状况稳定后,跟着伯父开始做服装批发生意。社会和学校毕竟有太多不同,他很快地成熟了起来。

两个月后,方若伊放弃了复读,她在电话里对代澧奕说:“我受不了这中压力,我还是无法听懂数学课。”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哽咽。

代澧奕带方若伊找到伯父,伯父很爽快地答应让她在店里工作,先学着理货。

代澧奕的伯父在同一个服装批发商城里共有三间铺面,见他俩挺有经营头脑,后来就干脆把一间交给了他俩独立打理,不过房租要照常交纳。

23岁那年,代澧奕和方若伊已经拥有了一家夫妻店,也是那一年,他俩举办了婚礼。文晓萌来参加婚礼了,她仍像少女时代那样活泼好动,不过她现在已经是银行的大堂经理了。倒是方若伊,虽然人在商场,性格和当年没有太多变化,仍然是话不多,不过笑容却很甜蜜。

(四)

毕业6年的高中同学聚会是钟凌霄组织的,来的人很多,文科、理科的都有,几乎可以算是年级聚会了。他还特别邀请了代澧奕、方若伊、文晓萌。

代澧奕是自己去的,因为方若伊当时怀着身孕,她也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就没有去。

文晓萌见方若伊没来参加聚会,戏谑地对钟凌霄说:“钟总失望了吧?”

钟凌霄不置可否。

大家很快被各种寒暄包围了,虽然才不过二十四、五岁,但时间和经历已经把大伙磨砺成了不同样貌、不同个性。

文晓萌依然明眸善睐,化了妆之后,浓密的睫毛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有一瞬代澧奕觉得自己走了神。

后来聚会上发生了一阵喧闹,原来有个男生喝多了,口齿含混不清,向自己当年喜欢的女生表白着心声,旁边是起哄的一片鼓动。而那个女生早已名花有主,既不好意思翻脸,面对着又很尴尬,就匆匆告别了。

文晓萌已经算是小有酒量,而且也很有酒胆,各桌走了一圈下来,她嫣红的面颊已如桃花。她略带踉跄地跌坐在代澧奕旁边的座位上,眼神迷离。

最后很多人喝得都有些多了,到聚会结束的时候,钟凌霄忙着和大伙告别着、客套着,他见文晓萌是真的醉了,便让司机送文晓萌回家,并拜托代澧奕一起去帮忙招呼一下。

代澧奕和钟凌霄的司机把文晓萌扶上楼,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看看她已昏然入睡,就走了。

回到家中,代澧奕见方若伊已睡着,他俯下身,温柔地给她掖好被角,轻轻地抚摸着她隆起的肚子。再过两个月,他们的宝宝就要出生了。

(五)

方若伊克制着情绪的起伏,一言不发,静静地坐着。

钟凌霄注视着她:“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方若伊轻轻摇摇头,说:“相信。”

钟凌霄急切地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和他离婚吧?我还和当年一样喜欢着你。”

“请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我需要静一静。”

“好,”钟凌霄起身走出包间,“想好了给我个电话,哦,不,我会和你联系的。”

方若伊像是没有听见,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而下。她不愿相信代澧奕的背叛,尤其这消息是由钟凌霄带来的。

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她的直觉就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方若伊忽然就哑然失笑了,10年过去了,文晓萌竟然从未走出他们的生活!她早该感到奇怪吧,她和代澧奕在生活中居然从未提起过文晓萌。其实那很不正常吧,同学聚会时文晓萌总会亲亲热热地和她说笑,但同在一座城市里平时却从不联系。

钟凌霄并没有说他俩是什么时候开始好上的。方若伊不由地自嘲,文晓萌这个平时貌似不存在的人其实从没离开,而是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

代澧奕没想到会是方若伊主动提出离婚,而且是用那么平静的语气,但却无比坚决。

他自认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也依然爱着方若伊,生日、结婚纪念日从没忘记过,对儿子也很关爱。

于是他不承认,方若伊并不与他争辩,只是看着他。他无法面对那双眼睛,终于默认了。

他其实是挣扎过的,但终于还是没能抵抗住文晓萌的热烈眼神,或许应该说得更准确点,是对平淡生活的厌倦,导致了他们的互相试探和情感沦陷。玩火是危险的,但也是刺激的。

从民政局出来,代澧奕突然失去了方向。他不知该去哪儿,

回家?冷冷清清。

去店铺?那里已经属于方若伊了。

找文晓萌?她也有自己的家。

最终他去喝了个烂醉。他真想从此一直醉下去,什么也不用再管。可是还有儿子要管,在他母亲的舍命坚持下,方若伊让步了,孩子跟了他。

——尾声——

代澧奕仍沉浸在往事中,手机突然响了,他懒得接,铃声响了好久,是动力火车的《那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吧,再爱都曲终人散啦。
那就分手吧,再爱都无须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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