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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沧浪诗话》(17)

2023-07-14  本文已影响0人  虎爪猫王

苏子卿诗:“幸有弦歌曲,可以喻中怀。请为游子吟,冷冷一何悲!丝竹属清声,慷慨有余哀。长歌正激烈,中心怆以摧。欲展清商曲,念子不能归。”今人观之,必以为一篇重复之甚,其特如《兰亭》“丝竹管弦”之语耶!古诗正不当以此论之也。

十九首“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一连六句皆用叠字,令人必以为句法重复之甚,古诗正不当以此论之也。

任昉《哭范仆射诗》,一首中凡两用生字韵,三用情字韵,“夫子值狂生”“千龄万恨生”,犹是两义;“犹我故人情”“生死一交情”“欲以遣离情”,三情字皆用一意。《天厨禁脔》谓:平韵可重押,若或其或仄,则不可。彼但以《八仙歌》言之耳。何见之陋邪?诗话谓东坡两“耳”韵,两“耳”义不同,故可重押,要之亦非也。

苏武的诗中,“弦歌曲”、“游子吟”、“长歌”、“清商曲”等近乎重复,“冷冷一何悲”、“慷慨有余哀”、“中心怆以摧”三句所表达的情感也很相近。

王羲之《兰亭集序》: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殇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其中,“丝竹”和“管弦”同义。

近体格律诗,除在平仄、押韵、对偶等方面有严格要求之外,对一篇之中非韵脚的的重复字颇为忌讳,同时对一篇之中意义或者表达的思想相近的词语也多避讳。总之,避“重”。

在这一方面,宋朝包括之后的明清诗人相对更为较真,严羽认为“古诗正不当以此论之也”。至于唐朝,尤其是盛唐时期,“惟在兴趣”,对这种抠字眼的事情,并不是特别关注。比如:

李白《登金陵凤凰台》: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崔颢《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张若虚《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这三首均是名篇,并不全以文词取胜。

就算是以“工”闻名的杜甫,《饮中八仙歌》中也对此忌讳全然不顾。也许真是喝多了跟着放肆了一回。后面有不少杜甫的粉丝给他找场子把这事圆了回来,真心没觉得有这个必要。

《青青河畔草》六句连用叠字,读起来挺美的。既能有双声叠韵,那叠字有何不可?

至于任昉的《出郡传舍哭范仆射诗》,全诗如下:

平生礼数绝,式瞻在国桢。

一朝万化尽,犹我故人情。

待时属兴运,王佐俟民英。

结欢三十载,生死一交情。

携手遁衰孽,接景事休明。

运阻衡言革,时泰玉阶平。

浚冲得茂彦,夫子值狂生。

伊人有泾渭,非余扬浊清。

将乖不忍别,欲以遣离情。 

不忍一辰意,千龄万恨生。

这真没啥好说的,要么认为古诗对这块完全不看重。否则的话,说再多也是狡辩。

刘公干赠《五官中郎将诗》“昔我从元后,整驾至南乡。过彼丰沛都,与君共翱翔。”元后盖指曹操也。至南乡,谓伐刘表之时。丰沛都,喻操谯郡也。王仲宣《从军诗》云:“筹策运帷幄,一由我圣君。”圣君亦指曹操也。又曰“窃慕负鼎翁,愿厉朽钝姿。”是欲效伊尹负鼎干汤以伐桀也。是时,汉帝尚焉,而二子之言如此:一曰元后,二曰圣君,正与荀彧比曹操为高、光同科。或以公干其视美人为不屈,是未为知人之论。《春秋》诛心之法,二子其何逃?

这一段由诗延伸到诗人的品行。

汉末群雄逐鹿,汉室衰微,诸侯强盛。但无论如何,汉献帝仍在位,各路诸侯在大义上都是尊汉,何况曹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刘桢和王璨的身份,是汉臣,而非曹操的私臣。

刘桢和王璨的言行,按《春秋》诛心之法,这些都是乱臣贼子!

不过这里又翻出荀彧,有些不妥。荀彧的品德绝对一流,汉末三国时期各路势力中,若真有人一心为汉而不谋私,荀彧排第二的话,恐怕找不出第一来。

古人赠答多相勉之词,苏子卿云:“愿君崇令德,随时爱景光”。李少卿云:“努力崇明德,皓首以为期”。刘公干云:“勉哉修令德,北面自宠珍”。杜子美云:“君若登台辅,临危莫爱身。”往往是此意。有如高达夫赠王彻云:“吾知十年后,季子多黄金。”金多何足道,又甚于以名位其人者。此达夫偶然漏逗处也。

严羽这里有那么点道德绑架的意味。只要来路正,是个人都不会拒绝钱财,区别在于爱财的程度,这又不是丢脸的事情。

既然如此,为啥一定都要文绉绉又假惺惺地光说勉励的话?累不累?

就像如今的社会,对好朋友说:祝你阖家幸福,事业有成。或者再直白点:恭喜发财!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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