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再见（三）

三）纸笺半缘

无声无息，流淌入心

那时的那篇“大字报”，出现得很是怪异。待我从旁人口中得知，诽闻早已传遍了整个校园，情节、套路竟然丝毫不输琼瑶笔下轰轰烈烈的“师生恋”。

我仍旧我行我素，课后仍旧去往教工宿舍，阴暗潮湿的一楼，他衣裳单薄地立在门口，眉头紧锁：“你还敢来？”

“怎么不敢？”我大笑。

他那时是落拓的，师大毕业，因无背景被分配到这所乡镇中学，任教物理，性情孤僻而古怪，他所教的班级，物理成绩平均都不到六十分，我那时其他科成绩优良，唯独物理想及格都得看运气，便时常去找他开小灶，他也渐渐习惯夜来续一盏更亮的灯，辅导更是尽心尽力，半个学期下来，我的物理成绩也进步不少。

我说我可不是个因为谣言而止步不前的人。

他便笑，挥笔“唰唰唰”在白纸上出题。

谣言继续飞传，我们可以无视它，但学校却不会无视，很快，他就成了校长的座上宾。

害怕自己的执拗会连累老师更受排挤，我便只得缴械投降，连课堂上正常的交流也变得小心翼翼，课后更加不敢再有任何接触，如此，俩人反而由之前的坦然慢慢变得不自然起来，更加“坐实”了诸多好事之人的各种猜测。

但是，不会的物理题，我还是不会，我得想办法继续向老师求助，思来想去，终于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将不会的题，单独写在一张白纸上，夹在作业本里递上去，老师看到，如果回写了解题方法，那么我的方法便成功了。后来的事实证明，他表面虽冷淡，但却实实在在是个称职的老师。他不仅有问必复，还会顺带备注一些重点和另外加塞一两道难题给我，如此一来二往，竟一直坚持到了高考前夕，而我后来的物理成绩，虽然达不到高分，但也不至于拖其他科的后腿。

之前的流言，在高强度的备考时光里，早就被冲淡得了无痕迹，物理老师的才能也慢慢得到校方和学生们肯定，他也走出了之前的自闭和阴郁，我们的正常接触亦无需再小心翼翼，甚至在全班拍了毕业照后，他当着大家的面，邀我外出合照，背景是校园操场上那棵孤零零的桦树，我们拘谨的并肩而立，他难得地笑着，微风将他的刘海吹向一边，显得青春而自信，我则怯怯地立在一旁，眼神懵懂而迷惘......

照片是毕业后他后来托人捎给我的，背面有他潦草非常的字迹，是一道我怎么也解不了的物理题。

一年后，在新的校园里，遇到晚一年毕业的学妹，闲聊时聊到了物理老师：“XX老师好奇怪的，开学的时候，我们见他烧了一大堆题目，连他自己的备课本都烧了，我们问他，他还说以后都再也用不到了！”

说者无意，作为听者的我，则思虑了许久，只是最后，这思虑也慢慢淹没在了时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