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心事
文/张绿茵
一
拥挤不堪的地铁，隔着人群地重重阻隔，月月看见一个长在自己审美点的男人，既散发男性成熟的荷尔蒙，眼神里又带几分少年人地清澈，放在人群里好像在发光。是月月最爱地那一款。
视线交缠的一刻，男人微微一愣，接着大大地撇了个白眼，是的，月月是个胖胖的女孩，不漂亮也不化妆，衣着朴素，完全是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模样。
月月低下头，没有搭讪却又一次被拒绝。
走进漫画社团的写字楼，月月还有点难过，连挎包都变得沉重了。
编辑姐姐敲着画稿，“任月月，你能不能好好谈个恋爱，你看看你画地都是些什么，现在哪还有人靠写信维系爱情，你是上个世纪的穿越过来的吗？”
月月低头挨训，她不是不想谈恋爱，可另一个契合的灵魂哪那么容易。尤其自己喜欢小鲜肉，对普通长相完全爱不起来。有才有貌的男人大把人追，哪轮得到自己。
地铁里的男人真的帅，所以他的白眼更令人难忘。说能再遇上也是缘分，帅哥冷着脸从隔壁小说部走出来时吓了月月一跳，男人瞄了一眼月月，厌恶的问“你是不是跟踪我？“
这次换月月愣了，不等她解释，小说部的赵姨走出来，用纸卷敲了男人的头。
“你对月月老师尊重点，她的漫画不是你最爱吗？”
“任月月，你就是任月月。”男人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接着叹息道：“本人也太丑了，完全下不去嘴。”
月月涨红了脸，这份嫌弃她接收的很彻底。
赵姨又敲了一下男人：“带着你的手稿滚吧，文写成这样还嘲笑月月老师，你倒是也写几篇拿得出手的来。”
男人又开始翻白眼，不情愿的准备离开。临走还不忘奚落月月“老师人丑心善，不要跟我这个新人计较哟。”
“你还是先治疗一下面部神经吧，白眼翻得快撅过去了。”月月也不惯着他。
远看帅出天际，近观格外讨厌。世上就是有一种人，辜负一身好相貌。
二
月月窝在沙发里，对着窗外的繁星，憧憬一段美好的爱情。连娘亲爹亲介绍的相亲对象都忍不住想去看看。
人的际遇半分不由人，期待和实际总有落差。
月月和相亲对象约在咖啡厅，是一个长相老成的男人，黝黑的面庞只一双眼睛特别灵活，他给月月点了一杯今日特价的美式，给自己要了一杯冰水。
月月怕苦，就没碰咖啡。
男人滔滔不绝的显示自己的财力，无非是车子，票子，人脉关系。
明明拿着普通中产的收入，愣是聊出天潢贵胄的气势。吹到最后还不忘自信的要求月月做个自我介绍，他要考虑考虑。
这些年国漫崛起，月月收入不低，至少不比这个老男人低，而男人的做派实在败好感。月月委婉的表示两个人不太合适，这边组织语言磕磕绊绊的表达着，意外发生了，老男人一杯冰水泼向月月，一脸居高临下愤愤不平的模样，周围顾客也投来看热闹的视线。
月月被泼蒙了，不知道怎么样的态度能应对这样的情况。这时，隔壁桌冲出一道身影，抓起月月面前的咖啡直泼到对面老男人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羞辱月月老师，你也配？”说着拎起拳头砸在男人头上，是前几天地铁上遇见的那个小说作者，虽然毒舌了点，现在实在是帮月月解了围。
月月本来也不是吃素的，她抡起椅子对着老男人猛砸下去，一下又一下，彪悍的让英雄救美的场面出现惊人逆转，救美那个搂住月月不让她再动手，被打的那个拎着手包迅速逃跑。
等月月冷静下来，英雄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刘杰，月月老师叫我杰子就行，之前在地铁站误会老师是花痴抱歉了，不过一个徐娘半老的妇女盯着自己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会误会也正常吧。老师，你真的挺丑的，像个花痴，哈哈哈。”笑到一半许是回忆起刚才月月的彪悍，他讪讪的闭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这张脸迷人，虽然挺讨厌，但刚才谢谢了。”月月感觉心情糟糕透了，她站起身装备离开，刘杰脱下外套盖在月月身上。
“冷，老师你一身水不处理一下会生病。”
“你不是说我丑，干嘛献殷勤！”月月非常不喜欢这种海王做派。
刘杰给月月拉上衣服拉链，“你丑是现实，但不耽误我绅士，也不影响我喜欢你的漫画，你任月月是我刘杰的偶像，懂？”
一瞬间月月挺感动，自己的读者果然人非常不错。
“月月老师你要是能瘦个二十斤，再开个眼角，缩下鼻头，整个微笑唇，眉毛修修，画画妆应该也能看。”刘杰诚恳的发自内心。
月月诚恳的将刚升起的感动掐灭了，这算什么人，鼻子眼睛嘴都去医美就相当于换张脸了，丑可以忍，但五官皆丑就过分了。
仿佛读懂了月月的心声，刘杰继续点评：“月月老师，你耳朵挺好看，耳垂够大，挺有福气的，老人喜欢这样的。”
好吗，唯一好看的耳朵还是长在老人的审美上，月月甩开外套，健步如飞的离开咖啡厅，身后刘杰也知道自己挺毒舌，赖于月月刚才的表现愣是没敢追出来。
三
缘分就是很玄妙的东西，即使互相不待见，却依旧能走在一起。
编辑老师通知月月给新晋作者的小说画插图，碰巧是刘杰的处女座，本着精益求精的原则，两个人还需要碰头研究一下人物特征，以求给读者最直观的感受。
空荡荡的茶水间，刘杰靠在冰箱上，给月月讲他笔下的故事，他的眼睛亮的像夜空里的繁星，月月有些失神，有人说一眼万年，可能一个人太好看了是真的能让人久久回味。
找回心神，倾听刘杰介绍作品，人物设定老套，情节松散，细节又没有着重点。
就算月月不写小说，也知道这个水平是没有资格出版的，她有些疑惑，仔细盯着刘杰那张帅气精致的脸，一瞬间，她好像悟了。
“你和影后刘千雅是不是亲戚？”她打断刘杰的滔滔不绝。
“她是我小姑。”刘杰明显不悦，他刚说在兴头儿上。
“你是自费出书吧。”月月语气笃定。
刘杰立刻像霜打的茄子，“我的故事写的特别不好吗？”
“缺点火候，你上学语文一定很一般。”
“月月老师，你是打算改行算命吗？”刘杰表示无语。
“你大学学什么专业？”
“金融，怎么了？这和小说有关系吗？”刘杰瞪大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翻出他经典的白眼。
“我的漫画缺一个脚本，如果你愿意可以试试，主要就是人物对话和情景设定。”月月说的很诚恳，可心里确实藏了小心思，希望可以借创作多见刘杰几次。
刘杰一脸震惊“那我的小说呢？”
“我觉得你可以再酝酿酝酿。”月月尽量委婉。
刘杰丢下一句“我考虑考虑”，就夺门而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
小说部的赵姨用纸筒敲了下月月的头，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知道他出书能给咱们多少劳务费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丫头。”
刘姨语气宠溺，对于有才华的年轻人，她都欣赏，就算不是一个部门也是一样。
刘杰虽然毒舌但是听劝，隔天他就应下给月月写脚本的活。但小说还是走出版程序，对于否认自己的才华刘杰认为那绝对不能够。
四
刘杰的业余生活可谓十分丰富，喝酒蹦迪，灯红酒绿，月月的日子很安静，默默的画画，朋友三两个，都是可以在困难时搭把手的。
两个人因为工作偶尔见面，月月的小心思总是来不及遮挡，刘杰对女人太了解，他觉得新鲜，身边来来往往的女朋友还真没有这类型。有意无意的跟月月示好。
陪新女友逛街的时候顺手给月月买了个包，大几万的价格送普通朋友，刘杰毫无压力。
“月月老师，看看喜欢吗？”刘杰献宝一样递给月月。
硕大的logo，一眼就知道贵。
月月又好气又好笑：“你有病呀，你写脚本赚的钱都没有这个包多，拿着赶紧滚。“
刘杰非常不理解：“你这颜值，有人送礼物为什么不接着，平时没怎么收过吧，你这是过度激动以至于拒绝。”
月月恨不得给他两脚：“刘杰，你就是个傻子。”
刘杰也怒了：“你一个丑八怪还挑三拣四，你那花痴样就差对我流口水了，现在跟这儿装什么贞节烈女。”
月月知道自己不好看，被自己有好感的人指着鼻子一次次羞辱真的特别难过。她抬手对着刘杰的腹部狠揍一拳。
刘杰瞬间闭嘴。太疼了。
“脚本不用你了，本来也就是口头合同，拿着你的包再也别见了。”
月月强忍着眼泪挥挥手让他快滚。
刘杰捂着肚子离开了，他虽然对待爱情挺渣，但一般不会对女人动手，尤其月月老师，他是真不一定打的过。
刘杰一点没想通自己挨揍的点，直接去咨询他小姑。啰嗦了半天终于算说明白了。
影后一边敷面膜一边回答侄子的不解之谜。
“她是个好女孩，你配不上人家，以后别胡闹。”
“可她多丑呀，我怎么就配不上她？”刘杰提出灵魂一问。
“你看看你爸妈年轻照片就知道了。”刘千雅撕掉面膜准备睡个美容觉，也不等刘杰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刘杰站在家庭合影前细看，老妈和月月有一些说不出的共同点，就是都不太好看，但父亲和姑姑一直是标准意义的俊男美女。
“难不成我也会找个丑八怪结婚，貌似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他像一个傻子跟照片跟前嘟嘟囔囔。
刘杰的母亲从身后过来推他脑袋：“你是不是傻，不睡觉干嘛呢？”
刘杰只听见母亲大人说他傻，然后就陷在月月老师喊他傻的时候，月月老师花痴的，生气的，揍人的，骂自己的各种表情，真是越想越稀罕。
五
任月月把自己窝在沙发里，夜色是孤独的舞伴，一起旋转出灵感的花火。
很快她就开始构思自己的下一卷漫画。
刘杰游遍花丛，却很少做梦，午夜他梦见任月月眼含泪光的说：“我们不合适，放过我。”
梦里的刘杰怒了：“我不放，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
被自己的梦话惊醒，刘杰确定了自己的心情是喜欢。只是月月老师太难看了，带出去没面子。
甩甩头发，洗个澡，刘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对于面子和感情他很头痛。
早晨起来，刘杰顶着黑眼圈和父母打招呼，被父亲瞪了一眼：“出息了，怎么真成作家了，就你那两笔字，好好当个纨绔多好。”刘父语气尽是嘲讽。
还是刘母对儿子盲目自信：“儿子，赶明儿咱们得个文学大奖，让你爸爸刮目相看。”
刘杰盯着父母差距挺大的颜值，问出心里话：“你们俩在一起不尴尬吗？”顿了一下“我爸跟个小白脸一样，一看我妈就有钱。”
刘杰的傻话非常顺利的迎来了一波混合双打。
刘爸爸指着刘杰：“出门别说是我儿子，肤浅，太肤浅。”
刘妈妈也很生气：“这倒霉孩子，居然影射你亲妈，简直，你滚远点，这几天别回家了，我看你就烦。”
被父母赶出家门，刘杰哼着歌去了月月的工作室。
路上疾驰而过的卡车，吓得刘杰差点见了阎王，司机下来好一顿道歉，好在只是擦伤，刘杰去医院简单包扎一下，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在医院的照片，底下评论区各种关心的话语，很温暖，但差点意思。
一个人的好感怎么能藏得住，任月月放下画笔，直奔医院，在体检科找到刘杰，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刘杰觉得月月其实很耐看，月月觉得刘杰的毒舌也还好。
刘杰先红了脸，这个在花丛中穿梭的风流男人终于找到爱情的归宿。
月月很开心，她觉得下一部漫画可以多一点甜甜的爱情。
两个人在医院走廊迸发出爱的花火。
月月很宅，没有应酬，刘杰很外向，总有喝不完的酒局，爱情需要磨合。
几周后，月月第一次跟刘杰见老朋友们，这伙放浪形骸的男女习惯直来直去。
一个女孩好奇的问：“刘杰，你家破产了，需要家里包办婚姻了？”
另一个男的更过分：“美女你要是愿意，可以包养我，我活儿好。”说着还挤眉弄眼，觉得自己很幽默。
月月骨子里的不羁被点燃了，信口说道：“刘杰是我喝酒赢回来的，要不你试试？”
那个男的自然应下，那群爱玩的朋友呜呜嗷嗷的起哄。
刘杰本来还想着怎么保护一下女朋友，在月月干了十杯威士忌后还能屹立不倒后，惊得说不出话来。
喝趴一群人，月月这个刘杰的女朋友彻底融入了他们这个富二代居多的小圈子。
回家找了代驾，刘杰扶着月月回她的公寓。一进门，月月反手抱住他，借着酒劲大胆的说：“来，我们做点成年人的游戏。”
一夜云雨，刘杰这个老玩家居然有了一种自己被采摘的错觉。
月月点燃一根女士香烟，慢悠悠的硕：“想不到吧，我外婆是开酒馆的，酒，我从小就喝。可我不喜欢那样的氛围，也不会再陪你见所谓的朋友，如果你接受不了，天亮你就走吧。”
那个什么无情，睡过就走的渣男现在换了性别。刘杰被震的三观尽碎。“你还是我亲爱的漫画家月月老师吗？”
“随你！”月月利落的穿上睡裙，留刘杰一脸懵。
厨房里传出饭菜的香气，刘杰的肚子开始抗议，他穿好衣服，餐桌上是丰富的早点。
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热腾腾的饭和一直在家等你的那个人。
“咱俩不分手可以吗？我尽量少出去，多在家陪你。你看行吗？”刘杰语气里还带着一丢丢讨好的味道。
“可以”月月面上不显，心里高兴坏了，甚至多吃了两个生煎。
六
大美女刘千雅的新电影上映，点映会上各路明星粉丝纷纷亮相，不亚于一个小型的红毯秀，也侧面看出刘千雅的人员之好。
刘杰带着月月来给小姑助阵，他和刘千雅是真的像，后台好几个工作人员都猜出这个要么是影后的弟弟要么是影后的儿子。
刘杰心大，在餐区一边自己吃一边投喂月月。
一个体型高大的中年人盯着刘杰，眼神都舍不得错开。他笃定这是他和千雅的孩子。
刘杰对亲爹养父没概念，也从没想过自己不是父母的孩子。
月月去洗手间路上正撞到这个男人，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如果刘杰跟刘千雅有三分像，跟这个男人就要七分，月月仿佛是看见了刘杰中老年的样子。
男人微微颔首，算是表达了歉意。就凑到制片人那一桌，中途打了几个电话。
他若无其事的吃吃喝喝，还去到刘杰身边打了招呼，表示不小心撞到了月月，留了名片，一副姿态从容、贵气逼人的样子。
刘杰顺手揣兜里，只顾着检查月月有没有伤到，根本没发现男人热切亲昵的眼神。
几天后刘千雅约刘杰和月月一起吃晚饭，包间里还有那天的男人。
刚一落座，刘千雅就抬手指着男人“杰子，你亲爹程安，”又指了指自己“你亲娘”说完拎包就走，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月月正想着要不要打个圆场说点什么，男人开口：“我爱你妈妈，你是我唯一的儿子，该你的财产一分不会少，但你别打扰我再次追求你妈妈刘千雅女士。”
说完男人又温和的对月月说：“孩子，我特意了解了你一下，你是个好女孩，但你的颜值不一定能抓住男人，特别是一个顶级富二代，他的诱惑太多了，我的建议是你拿一笔钱离开我儿子”
刘杰本来处于懵圈中，但听说让月月和自己分手，立马不干了：“大叔，你谁？病的不清吧，我一定不会让小姑和你这种以貌取人的老头子谈恋爱的。”他已经忘记自己以前是怎么嫌弃月月的容貌了，爱情让人改变。
男人摊摊手：“我不干涉你找丑女孩，你别耽误我追求刘千雅女士。”
刘杰抓住重点：“姥姥，跟我谈条件，管你是谁，惯的臭毛病。”
男人意外的发现儿子这个物种非常麻烦。他只好妥协：“或许你们是真爱，没人打得散。
”
他想去追刘千雅，被刘杰起身拦住。
“坏人姻缘，多损。我小姑你想都不要想。”
男人脸色微变：“你想要什么？”
刘杰毒舌附身：“要你滚。”
男人立刻躺下，在地上滚了两圈。“这回可以了吗？”
刘杰和月月都惊了，现在的人都这么操作吗？
“可以可以”抢在刘杰前，月月赶紧答应，这位的画风如此清奇，和刘杰的白眼同出一辙，真是父子的话可不能胡闹。
刘杰点点头，闪开路，让男人出去。
“程安，祝你顺利。”可能父子同心，刘杰居然还说了句鼓励的话。
饭菜上齐，刘杰边吃边投喂月月。
好一会儿才惊叫：“那个巨富程安居然是我亲爹，发财了”。
“养家糊口得靠自己。”月月只是画画，对钱财并不敏感。
刘杰揽住月月的肩膀：“都听你的”。
随着时间推移，刘杰开始更多的关注爱人，他发现月月是个宝藏女孩，漫画畅销，投资眼光独到，每个月光理财收入都不少。单论个人财富，自己好像被包养。
为了男人的尊严，刘杰开始奋笔疾书，忘情的创作他的小说，灵感的小火苗一直非常闪亮。
多年后，或是感动了上天，刘杰真的拿了一个有份量的文学奖项，成了真正受人尊重的作家。
颁奖礼后台，月月举着一束玫瑰。
“给你个机会，要不要娶我？”
刘杰激动的说不出话，没想到连求婚这种事都是月月先提，自己的准新娘真大气。
到了那个幸福的日子，两个人深情的交换戒指，参加婚礼的亲朋议论纷纷，这新娘是不是颜值略差一点。
可现在的刘杰再不会介意这样的声音，因为爱情，因为月月，也因为对自己的肯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