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的回家路

二十六年前的深秋，我在河南扶沟县打工。那年的气候很反常，白天下雨，晚上气温骤降。雨水被冻在树技上，树枝承受不往，不时听到折断的声音。

一天晚饭后，我意外地收到一封家里拍来的电报。一看电报内容，我大吃一惊：父病危，速回。我顿时心里焦急万分，恨不得肋生双翅，一下飞到家里。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赶去扶沟县汽车站，坐车赶到了许昌火车站。一问，到邢台停站的班次，还得等三四个小时。我等不及了，就打定主意，坐大巴到郑州火车站，然后再转乘火车回家。我以为这样能早一点儿到家，谁知适得其反。我因此而晚到家好几个小时，并且经历了一些让我至今难以忘怀的烦心事。

坐大巴到郑州后，又转乘公交去往火车站。走了一会儿后，我奇怪售票员为什么不让我买票？我主动问身边的售票员：“到火车站多少钱？”女售票员看了我一眼，刚想说话，另外一个女售票员用手捅了她一下，她便不再吱声。我大惑不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是到站才买票？

到了火车站附近，车停后，人们陆续下车。我正要问售票员买票下车时，那个靠近我的售票员挡住我说：“让别人先下。”最后，车厢里只剩我和另一个年青的乘客，我又要买票下车，她们还是不让。

我质问她们为什么不让我下车？她们蛮横地质问我：“别人上车就花五元钱买票了，你为什么不买票？”不容我解释，声称要罚款五十元。她们一定看出我是外乡人，故意找茬的。这样无理的要求我怎能答应？我辛辛苦苦干一天才挣十一二元，这不是明抢吗？

正当我和她们气愤地理论时，那位也未买票的年青人交了罚款下车走了。车上就剩我一个乘客。她们威胁说：“你再不交罚款，就把你拉到公司去，到那儿可就不是五十了。”我知道她们是吓唬我，若公交公司领导真知道她们如此胡作非为，一定会惩罚她们。

现在明知道她们是在刁难我，可也无可奈何。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常言说“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何况我不是龙和虎，而只是一介毫无权势和背景的草民。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认栽吧。我不情不愿地给了她们五十元钱，才允许下车。

我着急忙慌地背着行李，直奔火车站。售票大厅人群熙熙攘攘，每个售票窗口，买票的人都排了好长的队。看到此情形，我真后悔没在许昌火车站等侯上车。若一直在那里等，现在早坐上北去的列车了。只怪自己太急着回家，结果欲速则不达。如今说啥也晚了，老老实实排队买票吧。

就在这当口，不时有人朝排队买票的人兜售火车票。他们承诺，买他们的票，有座，马上就能走，票价也不贵。他们的承诺，对于那些买不到当天的票，又急着回家的人来说，诱惑力太大了。我真想买一张这样的票，早点儿回家。可思虑再三，觉着不可靠，最终没敢买。排了半天队，终于买到票。我紧张的心情才算稍微放松一点儿。

下午，忘记几点了，终于等到要检票上车，人们赶紧排队等侯。忽听后面有人说话：“怎么我的票和你的不一样？”扭头一看，见一三四十岁的妇女背着一个大包袱，手里还牵着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小男孩。正焦急地拿着一张票和一男子的车票在比对。

男子仔细察看两张票后说：“你这张车票是假的，从哪儿买的？”那女人说：“车站外边。有一个人对我说，买他的票不用排队，有座，还能马上就走。我背着包袱，领着孩子，排队不方便，就买了他的票，这可咋办啊！”众人闻听，虽然同情，但也爱莫能助。

这时，检票开始。我检票过去后，扭头看到那位妇女还站在原地，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忧伤。她将不得不重新排队买票，这对于一个背着包袱，领着孩子的女人来说，将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许多年过去了，此事却记忆犹新。我常想，对于一个城市来说，环境美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城市里的人心灵要美。不要让经过此地的人心生反感，甚至流下伤心的泪水，不要让一块臭肉坏了满锅汤。若不其然，环境再美，而人的心灵丑陋，这座城市也会让人心生厌恶。

一座城市如此，一个人也是如此，一个国家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