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一锅炖（卷三·二十四·汪士秀）

汪士秀，泸州（今安徽合肥）人，力能扛鼎。从小跟父亲学习蹴鞠，踢得一脚好毬。

汪父四十岁那年，去了一趟钱塘江，从此再无音讯。

八年后，汪士秀去湖南办事，夜游洞庭湖上。

明月初升，江水如练。

汪士秀举目远眺，发现湖面窜出五个人，拽着一张大席，平铺在水面上，约有半亩地大小。随后摆酒拼盘，三人坐在席上，两人侍立一旁。坐者一人穿黄衣、两人穿白衣；脑顶都戴着皂色头巾，制式见所未见。侍者身着褐衣，一人童子，一人老翁。

耳听黄衣人说：“今晚夜色正佳，可以整两杯。”

白衣人说：“今晚景色，跟南海神在梨花岛请客那回有的一拼。”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开喝。具体内容，听不清楚。

汪士秀仔细观瞧，老翁面相与父亲相似，但说话声音截然不同。

二更时分，其中一个说道：“趁着月明，踢几脚毬罢。”

余人拍手称好。

只见童子潜回水中，捧出一个大毬。毬体通透，里面注满湖水。

几人相互蹴毬。

黄衣人脚兴大发，本想兜个“德布劳内”，结果踢了个德布劳外。大毬直奔小船。

汪士秀技痒，接毬秀起脚法。谁料毬体质量太差，才踢两脚便破裂开来，内中虹光泄露，如流星般窜入水中，泛起滚滚沸泡。

黄衣人等怒道：“哪来的臭脚，败我雅兴！”

老翁笑道：“业余毬员，论技术比不上诸位。”

“正在气头上，老儿说什么风凉话！”白衣人骂道：“把那小子抓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汪士秀藏无可藏，索性拄刀立在船头，就见老翁与童子划船赶来。

仔细辨认，老翁果然是汪父，汪士秀挥手大呼：“父亲，儿在此！”

汪父惊骇，连忙登船去见。

童子反身归去。

汪父见状，疾声劝道：“我儿快走。否则，咱爷俩都得死！”

话音刚落，黄衣人等已然上船。三人面色漆黑，大眼瞪得像个石榴，冲上前来拖拽汪父。

汪士秀拔刀挥砍，斩断黄衣人手臂，又将一个白衣人斫进水里。

余人大惊，纷纷潜入水下。

稍后，水面探出一张大嘴，深如巨渊，先将四周湖水滚滚吸入，随后轰然喷出。水浪直冲云霄，撞得小船颠荡摇摆。

汪士秀见船上有两个百斤重的石墩，举起一个砸向大嘴，水浪转小；接着再投一个，风波平息。

汪父催促开船。

汪士秀怀疑父亲是鬼，不敢妄动。

“怕什么，我又没死。”汪父说道：“早先落水二十人，妖物吃了十九个，唯独看我脚法好，才留条性命。那三个都是鱼精，因得罪钱塘江神，刚逃进洞庭湖来。”

汪士秀大喜过望，忙带着父亲驾船离去。天明后，发现船上有一根鱼翅，正是昨晚黄衣人遗落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