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才冯唐
柴静曾写过一篇人物记《杂种冯唐》。
称冯唐为杂种,侧面反映出朋友间致密的程度。柴静这样的知识层次,只会在心无芥蒂的好朋友面前说脏话,估计在陌生人面前,会礼貌得令人发指。这个词用在这里,是为了稀释矫情。在这两个真性情友人的眼里,那些场面话、空话、大话、漂亮话有时会比脏话更脏更假更无聊。柴静于此处对他们友谊的深度,做了最极致的表达。
冯唐在美国念完博士,进了麦肯锡当了合伙人,还在北京后海买了四合院。待过外企,混过国企,局级干部,党的套路,老外的套路,政治的套路,商业的套路,他都熟。世故且练达,情商和智商都很了得。大部分人在他眼里分为两种,傻,巨傻……
我私下认为,有三种男人,要格外小心——画西洋画的,医生和作家……,试想,在他们的审视中,女人还会有神秘感吗?至少冯唐眼里不会吧?
乍看冯唐的书会觉得很过瘾,思维跳跃,信马游缰似的井喷式写作,大胆的,狂妄的,不期的词汇和想象纷至沓来,令人感慨他怎么会有这么天马星空的思维自由度,怎么会有这么恃才放旷的胆量,令文笔如此洒脱的近乎任性。看他的书,犹如与高手过招,功夫绝对是正宗,但是人太邪了,笔下阴风朔朔,跳跃感有点适应不了。
在给李银河的书作序时,他仍不忘炫一把才华:“我记性不好,比背诵唐诗、宋词一定输,但是我直觉好,没背过的唐诗、宋词,掩上几个字,我常常能猜到,即使猜错,也常常比原来用的字格调高。老天赏饭,和自卑以及自尊无关,三月桃花开,躲也躲不开。”
这怎么可以?以前有一句老话,十分聪明用七分,留下三分给子孙,冯唐确实是太聪明了,这脑回路一路碾压对手无数,这么下去得多么孤独啊。
谈古论今旁征博引,满纸的傲气,随便写写那才气就如同刀锋出鞘,锋芒毕露,荷尔蒙爆棚……文字如梦呓:“想生个女儿,头发顺长,肉薄心窄,眼神忧郁。用牛奶,豆浆,米汤和可口可乐浇灌,一二十年后长成祸水”——没有一定的文学功底,你能忍受冯唐文字的混搭和思维的跳跃?想来让他藏住这聪明这率性怕也难……他才不在乎你怎么看呢,恃才傲物就是他,那些发表了的,已经是重口味了,而他的最高理想,竟然是写一部堪比《金瓶梅》、《肉蒲团》、《查太莱夫人的情人》那样的传世经典黄书。
冯出语必惊倒四座,没有他不敢说的话——批王小波没水平,说韩寒没达到“文学的金线”,这两个作家不是我的最爱,我的最爱是苏童。但他们是我的偏爱。他这样说自然有点不喜欢,但是不由得琢磨为什么他要这么说,不喜欢也就成了一种关注,冯唐喜欢被关注,至于是嗔是怒无所谓,他做到了。现在王小波妻子李银河和他是交往甚密的好友,韩寒那么热衷于激辩,也不和冯唐嘴仗,说明他们对敢说心里话的人都留有包容。
冯唐曾说文字主要在于少时的熏陶和发展,后天没多大用的,那么王小 波的有趣,不知冯唐还有没有机会超越了。韩寒的犀利和担当,韩寒天生风流倜傥的偶像派气质,恐怕也是冯唐所不及的吧。冯唐所说的“文学有金线”一说,我想目前不可考证,但是“文学的标准的确很难量化”这一点上,却是绝对的。
冯唐的妈妈是纯粹的蒙古人。游牧民族为了适应迁徙,摒弃囤积物品的同时,对物质的欲望也就淡薄了,反过来,精神世界异常丰富起来。所以说蒙古历来就是智慧的民族,冯唐的豪放和聪慧是与生俱来的。于是就有了那段自我介绍:“我小时候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十七岁时荷尔蒙失衡写了部长篇,我海龟身份真金白银,学医8年,麦肯锡每周工作80小时,坐了800万公里的飞机,我内蒙古血统,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还可以用文字打败时间,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总之,我牛×!”
需要很多激情的冯唐离婚了。这个可以从宁财神的微博中得到证实:——“中国目前的成功分子,从王石到冯唐都算上,都在通过搞离婚来补课,是中国欠他们的,在他们年轻时,应得到的是大量姑娘及损友儿,他们在青春期不听摇滚而拿上班或考托当奋斗,他们差不多一生都在垃圾堆里搞装修,令人伤感的是,已没用了,他们全被骗了,因错过太多与时间相关的优美的事情。”
冯唐的荒唐是对往昔循规蹈矩的报复。按照世俗的标准活了几十年,这才把真我解放出来了。“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这句诗能出自他之手,就已经足以使人刮目相看了,大家也愿意看到文坛有这么喜欢赤裸裸写作的作家冯唐,一直这么风声水起下去。相比仓央洁净清透却又风流多情的绮丽的人生,期待冯唐的人生还有更多惊喜。
初读冯唐的不适应,随着对他作品和身世的了解而渐渐消融,所以说当你不了解一个作家,不了解他的作品的时候,千万不要妄下断语,断章取义。2015年他的最新译作《飞鸟集》下架事件,我都觉得人们太小题大做了。诚然,冯唐自恋、自负,缺少节制,这是他的特质,也造就了他招粉又招黑的双重体质。虽然我个人喜欢多巴胺的浪漫胜过荷尔蒙的激情。但是无论从任何角度出发,我都愿意看到文坛有冯唐这样一个恣意狷狂的文人存在——正所谓百花齐放。至少他是真性情。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要尘世的幸福。”冯唐如是说。我也想要尘世的幸福。所以,冯唐的书,我还会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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