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滇缅之行(三)

2020-04-25  本文已影响0人  二柱子的宇卡木

渡过了乌江河,又回到了那个临时军营,简单寒暄、梳洗或解手后,我们一行人踏上了回程,今天要赶到过来时的“一家亲”酒店,这是他们几个男人在军营寒暄期间做下的决定。我坐上车没多久就开始犯困,手机是坐上车后才充上电的,我手机已连续关机七个多小时了,出来这几天,很少回复信息,微信里还是红澄澄的一片,强忍着犯困,睁着眼挑选着回复。

林枫留言问我,现在在哪里了,预计什么时候回深圳,要问总办拿资料、等回复的人已追问到了她那边。她还在休产假,我不能破坏她剩下的两个多月产假计划,林枫的信息我一直都是及时回复的,这次也一样,这次我撒了谎,我说我还在云南,预计明天或后天从云南起飞回深圳。我不打算告诉林枫我来过缅甸这件事,不告诉林枫,也不告诉尚风集团的其他人,申尚风倒没有要求我不能提这次的缅甸之行,是我自己决定不提的,我不想回到深圳后被人追问这次缅甸之行的所见所闻,这不是次普通的缅甸旅游行,这是次接触华丽昂贵翡翠背后的血腥与残忍的行程。我突然想到,申尚风有无也带林枫来过缅甸,进行过类似的行程,或许不会,我想起了叶师傅说“场口不该是女人来的地方”。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我转身看了一下旁边的申尚风,他闭着眼,整个后背靠在了座椅上,我也闭上眼,昨晚跟白天积累的困意、疲倦一下子全涌上来了,再也招架不住了,睡了过去。

回程似乎比去程要快很多,缅北公路两旁除了葱绿的山峰,还有铁皮顶、或茅草顶的低矮房屋,这是个贫穷的地方,我老家清远比这边也好不了多少,青葱翠绿的连绵山峰对我是没有吸引力的,迷迷糊糊醒了几次,最后一次睁开眼时已到了“一家亲”酒店。

顾老板笑吟吟地走上来,“我们又见面啦,各位老板!”

顾老板把我们引到一个大包间,桌上已放满了菜肴,醒着酒,饭桌旁边还有一张自动麻将桌,看来今晚他们是准备要饮酒、搓牌到通宵,现在已过9:00了。在路上颠簸了几个小时,大家估计都是真的饿了,一开始都在认真地吃饭,有喝酒,但是喝得很矜持。我放下了筷子,申尚风侧身在耳边说,要我先回去,他们还有事要谈。看来搓牌只是个辅助借口,关于入股场口的事,他们还没谈妥。

申尚风回到房间时我还醒着,他开了灯,进到浴室去冲洗,我在床上躺着,侧身按亮手机屏幕,2:49。他从后背抱过来时,我配合地把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他喜欢把腿搭在我的腿间,后来我也喜欢把腿搭在他的腿上,他知道我还没睡着,我这几天在床上的睡眠时间都浪费了,睡意都搬到白天在车上的行程里了。

第二天午饭过后,我们跟北京陈总、台湾王哥道了别,他们俩要去仰光,陈总、王哥走了后,吴桐、游哥跟我们道别,“我过些天再去云南,代我向佛爷问好”,吴桐说道,姜钰、李哥和我们一起坐车回云南,入境后李哥和他的保镖另外坐车离开,叶师傅从边境候着的人处接过车子,姜钰和我们一起回到尚风集团旗下的那家酒店。

“我们明天回深圳了吧?我买机票。”我说道。

申尚风坐在厅里的沙发,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吐了一口烟雾,“才从缅甸回来,就想回去了吗?”

“明天是离开深圳的第七天了。”我说道,“还有别的安排吗?”

“嗯,明天去丽江,开车去。”他说道,烟头被他压在烟灰缸中,轻轻敲打着,烟头的火灭了,他又点燃了一根。

“去几天?”我还要回复林枫回深圳的具体时间。

“还不知道,看心情。”

“我们过去丽江做什么呀?”我在想,丽江是不是还有着什么我以前不知道的生意,尚风集团财报里关于云南部分的生意有三大版块,玉石、酒店、和餐饮,餐饮一般是设在酒店内部的,除了瑞丽,尚风集团在腾冲、昆明、大理、丽江、西双版纳都有酒店,部分是全资控股,部分跟他人合资。

“还没确定,再看。”他叼着烟,从嘴角挤出一句,烟雾冒起,萦绕着他半张脸。

“行程这么不确定,不像你的一贯作风。”我站了起来,走到他旁边,右手两根手指夹着他嘴上的烟,“可以把它戒了吗?”

他松开了嘴巴,我拿起放到嘴里,用力一吸,“咳喀----”

“烟不是这么抽的。”他一下把我拉到他的腿上坐着,夺回我手中的烟,抽了起来。我坐在他腿上,看着他一吸一吐,他稍稍侧着头,往我脸的另一边吐着烟圈,眼镜已经被摘下了,一双眼睛闪着深邃迷离的光,高挺的鼻梁,喉结在轻微的双下巴下一上一下动着,昨天的胡子还没刮,脸上是明显的黑色胡茬。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看着他侧着脸,烟一点点消失在他嘴边,化成一圈又一圈的烟雾,抽到最后,他把烟蒂一下按灭在烟灰缸,吐出了最后一口烟雾。

上午10:00,车从酒店门口出发去丽江,叶师傅把黑色的SUV换成深灰色的SUV,他把我们的行李一一搬上后尾箱,提醒了一句,“看看东西有无拿齐”。

申尚风一上车就盯着手机屏幕来回按去,他在回复信息,期间还接了两通电话。今天是周二,尚风集团的大部分会议都是安排在周一的,汇报重点工作进度,传达会议决议事项,指引工作方向或目标,各部门、单位如果有事要宣布、要其他部门配合,也会利用这个场合说。申尚风在深圳时,周一早上几乎都会回公司,周一上午不外出、也不安排接待,周一上午是高层管理会议,云南这边的高管偶尔也需要远程语音参加。这个会议结束后由各部门自行安排本部门的会议,申尚风一般都会参加财务部、销售部的会议,下午在办公室接见公司同事,或批复文件、决议等,偶尔抽样调查一样参加一下其他部门的会议,或近期比较重要活动/项目的进展沟通会。

我打开手机,也开始一一回复留言,公司同事的,家里的,因公加到的好友、客户或合作商,还有黄莺的。

我跟林枫留言说,要下周一才能回到深圳了,因为申总突然提到要过去丽江见客户。这周是双休,申尚风还是没回复要去丽江做什么、待多久,我想距离下周一还有五天时间,应该足够了。林枫回复了一个“好”,就没说什么了。我突然想到,林枫会不会已跟瑞丽酒店那边问过我们的行程,知道我跟着申尚风去过缅甸,知道我对她撒了谎。她是知道我已跟申尚风交往这事的,公司内部不少人估计也知道了,这次跟申尚风一起过来云南,做他的秘书兼情人,回到深圳后我应该怎么面对同事,我应该怎么做?我看了一眼身边的申尚风,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要我兼顾秘书、情人双重角色到什么时候?这件事从公司内部传到外部后,他会怎么处理,他会怎么处理我?

我跟黄莺说了我和申尚风过来云南出差,我还没告诉她我跟申尚风已经在一起的事。上海Wo+的那些照片,她看到后问我的第一句就是“申尚风有没有霸王硬上弓,把你给睡了”,我笑着骂她瞎猜瞎想的,她骂了我一句“傻的是你,穿成那个样子,都裸露成什么样子了,性感到爆炸了好不好”,她说她不相信申尚风没有想睡我的冲动,我跟她解释了几次,她才终于信了我跟申尚风还是清白的。我没跟黄莺说去过缅甸的事,说了我在过去丽江的路上。

“去丽江做什么?玩吗?丽江很多地方值得一看。”

“出差,要见客户,有正经事要做,不是去玩的。”

“那就可惜了。”

“为啥可惜?”

“丽江是一个浪漫的地方,一个可以滋生浪漫与爱情的地方。你应该去游玩一下,说不定可以邂逅一场浪漫的!嘻嘻......”

“什么鬼?谁说的。”

“别人说的呀!我也觉得是,我跟郑泽阳去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郑泽阳是她第二任男友,也是她老公,她跟郑泽阳在毕业第二年就结婚了,结婚那天我走不开没去。“你还是单身吗?赶紧去邂逅场爱情吧!我跟郑泽阳都在计划要孩子了,你还不赶快结婚生娃,到时我们孩子来个联姻呀,哈哈......”

“哈你个头!”

丽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可以滋生浪漫与爱情”,读书年代的我几乎没去过旅游,没有过多的闲钱和时间,黄莺这么一说,我对丽江多了些期待,浪漫与爱情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我觉得自己从来都没真正体会过,看过的电影和书,甚至和申尚风这个男人在一起,我觉得浪漫和爱情离我还是很远,“真正的爱情、真正的至爱是不计较条件的”,我想起这句想不起是在哪里看到的话,我跟申尚风是不会有爱情的,我们在一起是源于交易......

我意识到我的眼睛里湿润着泪花,赶紧扭着头,拿出纸巾,假装擤鼻涕时悄悄擦去了。我把视线移到窗外,飞驰而过的翠竹、绿林,紫色的薰衣草,以及穿着鲜艳民族服装的人群……云南公路两旁的风景确实比缅甸的美。

“前面就是大理了。”叶师傅突然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跟申尚风说,还是跟我说,我猜他是想要问我们是否要在大理停留。

我按亮手机屏幕,16:37。“我们要在大理停下吗?”申尚风没有说话,我代叶师傅问了一句。

“你想在大理停留吗?”申尚风说道。

“叶师傅,要是我们不停留,到丽江还要多久呀?”

“一路顺畅的话,晚上11:00左右能到。”

“辛苦您了,要开车那么久。”我说道,要不我们在大理停一晚,听说大理古城、洱海都是非常漂亮的地方,我没有把在大理停一晚的想法说出来,我还不知道申尚风要去丽江做什么,急不急。

“直接去丽江吧。”申尚风说了一句,给车内短暂的讨论下了一个最终定论。

“好的。”叶师傅说道。

车内恢复了沉默。申尚风的视线在手机屏幕、笔记本屏幕来回移动,偶尔问了我几个工作上的问题,我回答了,他又移开了视线。

去丽江的路上不太顺畅,路前方出了车祸,一辆装载木材的卡车跟一辆大巴车撞上了,大巴车后面的轿车及时刹车了,可那辆轿车后面的车没刹住车,造成了三车追尾。我被交警和救护车的警笛声、还有车喇叭声吵醒了,睁开睡眼惺忪的眼,问叶师傅发生了什么事。车流堵了大概有一个小时,车停在丽江酒店时快到凌晨1:00。这不是尚风集团旗下的酒店,是家坐落在一条窄街的民宿,进到门内,我才看到挂在前台墙上的木板“槿墨客栈”,这是一幢优雅别致的两层别墅式建筑,前台登记后,穿过一个走廊,里面是个小小的天井,天井里满是花草,昏黄的灯光打在绿叶、各色花上,整个天井里都蒙上一层模糊浪漫的昏黄。

房间在二楼,没有电梯,叶师傅把我跟申尚风的行李箱搬到二楼走廊就下去了。我们的房间在走廊的角落,推开房门,房内是偏中式的设计,以木为主要元素,原木铺就的地板、桌椅、以及木质的床,白色的窗幔,墨绿色棉质窗帘,薄薄的一层白色纱布。我推开窗,窗外可以看到天井,窗边还爬着绿色的枝蔓,向远望去,多是灰暗一片,地面的点点灯光如空上的点点星星一样,不甘寂寞地在在黑暗里闪烁着微弱的光。

“把你手机的闹钟关了吧。”申尚风贴着脸,在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双手从后背抱过来。

我从被窝里伸出手,摸黑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申尚风说得对,昨天一整天都在路上也是够累的了,我把7:00,7:30,8:00,8:20四个闹钟都关了。

第二天醒来,我才把这个院子的全貌给看了个清楚。四面房客轻巧地将天井合围,我们这间房在走廊角度,不用推开门到走廊,直接打开窗就能看到天井全景。天井满眼是活泼的绿色,洋洋洒洒的花,一大片一大片地,簇拥着生长,天井中间是一张木质的茶桌,旁边放着七八张凳子。远处是巍巍的雪山,皑皑白雪,浸浴在阳光里,高耸的山峰仿佛要刺破蓝天,刺破丽江无边无际的碧蓝天空。这就是玉龙雪山,果然名不虚传,我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贪婪地将窗前的一切美景尽收眼底。申尚风怎么会找到这么文艺的民宿?心里突然冒出了疑问,或许以前跟别的女人来过,也或许这样的酒店、民宿在丽江随处可见......

心里这样想着时,申尚风的手已揽着在腰上,“你在看什么?”,这句话刚说完,他灼热的嘴唇像烙铁一样烙在肩头、脖子、耳垂、腮边,上次出现这么强烈的欲望还是在“一家亲”酒店,我跟姜钰告别后在房间浴室淋着热水没多久,他进门了,进入浴室那一刻把我按在墙上......伸手把两边的窗帘往中间一拉,我转过身,紧紧抱住了他……

“我们下午要去哪里呀?”侧脸枕在他的身上,窗帘在慌乱中没拉紧,风一拂一拂吹着,阳光一道道明媚地照了进来。凭直觉感知现在已是下午了,昨天吃的东西不多,我腹中已空空如也,更加直不起身子来,全身骨头都像散架了,只剩薄薄的一层皮肉,贴在他身上。

“去玩。去玉龙雪山。”申尚风说道。

“去玩?没别的正经要紧事吗?”

“什么才叫正经要紧事?”他笑着在我脸上捏了一下。

“比如去见个像佛爷一样的大人物。”我笑着说,在他脸上也捏了一下,触摸着他的脸,新冒出的胡茬,尖尖的,有点扎手。

“不去了。就我们俩去玩!”他推着我坐了起来。

就我们俩,那叶师傅呢。我在心里问到,他说就我们俩那就我们俩吧,我对丽江不熟,既然是要去玩,那就随遇而安吧,“丽江可以滋生浪漫与爱情”,我又想起黄莺昨天说的这句话。

“丽江昼夜温差大,上了雪山会更冷,你多带件外套。”申尚风说道。

“好。”

午餐在民宿附近的一家小餐馆解决的,民宿在丽江古城内,古城里是人头涌动的游客,还有到处兜客的叫喊声,从小喇叭、从男女老少的喉咙中发出。午餐后,申尚风在路边拦下一辆的士,用当地话跟司机交流。我们吃午餐的餐馆老板是纳西族人,申尚风在餐馆是用同样的语言跟餐馆老板交谈。

“是不是云南少数民族的语言你都学会了呀。”我看着他跟司机交谈后转过的脸说,他身份证显示是汉族人,户籍云南腾冲市,“我们怎么不自己开车过去?”

“那边不好停车。”

“小姐你是第一次来丽江呀?哎呀,你多得你朋友了......”司机用不太利索的普通话说道。

“是的,第一次来。你是纳西族人?”

“是的哟。小姐你是哪里人?”

“广东人。”

“哦!广东呀!广东好呀,很多我们云南人都过去广东工作......不过我还没去过广东。”司机自言自语般说着,我侧了侧脸,看了一眼申尚风,他笑了一下。

“你们云南也好呀!丽江多漂亮!”我笑着说。

“云南好是好,可始终没有你们广东发达......哎,你是广东哪里的?”

“我从深圳过来的。”我不打算说清远,一个没来过广东的云南人,跟他提清远估计只会引出他更多无聊的问题。

“深圳,我听说过,经济特区,改革开放的窗口......”司机皮肤黑黑的,比申尚风明显得多的双下巴,看不出他年龄,他滔滔不绝说着他对深圳的认识,我边听边想他对深圳的认知还够他说多久。

“你在深圳做什么的?”他终于说到一个需要我认真回复的问题。

“做文职,我们公司做贸易的。”我瞟了申尚风一眼,说道。

“哦!”

“师傅,玉龙雪山有哪些一定要看的景点呀?”我问道。雪山越来越近,映入眼帘的景色也越来越迷人,碧蓝的天空,雪白的山顶,山腰是灰色的,山下面是绿色森林,再下面是黄色草海,眼前的这条公路直插进去,雪山的美愈加明显了。

“这个就得看你们是怎么上去的了......不过你们现在去到的话,有点晚了,最好直接坐缆车上去,你们买缆车票了吗?”

“买了。”我说道。

“买了就好,很多游客不懂,都是到了山底下又赶回半路买票......你朋友应该对雪山熟悉,先生你说是不是?”我看到司机从后视镜往申尚风那边瞟了几眼。

“其实我不太熟悉。”申尚风说道。

“你不是我们纳西族人呀?”司机有点惊讶地说道。

“不是,我腾冲的。”

“哦,那你纳西话说得不错。”司机说了一句,然后又用纳西语跟申尚风谈起来,谈了几句他们俩都笑了起来,车里都是他们俩的笑声。

“你同佢讲咗点咩呀?”我看着申尚风,说了一句粤语。

“佢问我你系我边个。”申尚风能听懂粤语,说出来的粤语听着就十分别捏。

“你点同佢讲?”我笑嘻嘻地问到。

“话你系我朋友,佢唔信,以为你系我呃来的女仔。”

“你们在说什么话呀,我都听不懂了。”司机笑吟吟地插问了一句。

“你们刚刚不也说我听不懂的话吗?”我笑着说。

“哈哈哈,你这个小姑娘原来是为了这个呀!我们没说啥,我就是问他你是他什么人,你们怎么认识的。”司机解释到,像是担心我跟申尚风在拆穿他的什么不良预谋一样。

“哈哈哈,原来这样。我刚也是在问他你们都说了什么。”我笑着说。

“哈哈哈,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一个人出来旅游要注意点安全。”他说起为我担心的话了。

“我不是一个人出来旅游的,我是跟他一起来的。”我看了一眼申尚风。

“你们认识很久了?”

“对呀!”我笑着说。

“对,她是我女朋友。”申尚风说了一句。

“这样!”司机瞪大了眼,用略带惊讶的声音说道。“我们纳西族信奉爱情自由,只要是真心相爱,哪怕年龄相差大点也没关系的。”

司机这句话,我认真听在耳里了,我侧脸看了一下申尚风的反应,他脸上没有特别的反应。

“祝你们幸福。”司机说道。“前面就到了,缆车就在山底那边,这个时候应该还有缆车上去。”

“谢谢。”申尚风说了一句。

我在想他这一句是为司机的哪一句话说的,是为祝我们幸福,还是为提醒我们坐缆车。“谢谢。”我笑着也说了一句。

我们到达索道口时,被告知还需再等半个小时。和我们一起排队的是一群年轻男女,看起来像学生,叽叽喳喳的,笑着在谈论。

“你们是学生吗?”我看着一个像是领队的男生说话,他警惕地看了看我,跟他旁边的人又对视了几眼。

“是的。你们呢?”他说道,把眼光往申尚风瞟了一眼。

“我们也是游客,深圳过来的。”我说道,“现在放假了吗?”我弟上官淳前几天留言给我说,他们学校12号放假,暑假他要留在武汉兼职,边准备考研,不打算回广东了。

“放了。我们是高三学生,刚高考完。”

“哦!原来这样,这是毕业游吗?”领队的男生看着比我读大三的弟弟成熟,微微的胡渣,有点邋遢也有点帅气,我弟弟上官淳高三毕业后可没有毕业游,我也没有。

“算是的。”他说道,他旁边的一个女生拉了一下他的手臂,“我们先上去了,再见。”男生指了指缆车说道。

“拜拜。”

“你弟放假了吗?”男生他们坐上缆车后,申尚风问道。

“还没有,也快了。”

“大几了。”

“一个大三,一个准备高三。”我看着缆车窗外说道。我们买的是大索道,窗外是一大片茂密森林,再往前走是白白的一片,我拿起在景区门口拿到的宣传纸看起来,又看着窗外一一经过的美景。我不想和他继续跟我弟弟们有关的话题。

“我们先去冰川公园,然后在走路爬上最高处。”他说了一句,把话题换回正题上了。

“这里真的好美!”

从缆车下来没走多久,我只觉全身很难受,心跳加速,头晕晕晕晕的。申尚风说我是高原反应了,让我吸了一大口氧气,难受的感觉还是没有改善,我们没有继续往上爬,走了一会,也无暇继续欣赏眼前的雪景,便下山了。从玉龙雪山下来,坐上环保车前往蓝月谷景区。

“前面是云杉坪,著名的云杉坪殉情崖,有兴趣的各位可以去看看,时间不够的话,也可以直接前往蓝月谷景区......”环保车内的女导游用甜美的声音说道,“纳西族有一部史诗级的作品《抚鲁尤翠郭》,说的就是发生在云杉坪的殉情故事,具体呢,我就不剧透啦......”

“我们要在云杉坪下车吗?”我看着申尚风问道。

“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就下去。”

“我对殉情故事不感兴趣。”我笑嘻嘻地说。

“是殉情故事,也是个爱情故事。”

“我也不感兴趣。”我脸上依然挂着笑嘻嘻。这样的爱情未免太悲凉了,我不想去打探究竟。

“那我们直接去蓝月谷。”

导游说,蓝月谷是著名的爱情圣地,有玉液湖、镜潭湖、蓝月湖和听涛湖四个湖。司机把车停了下来时,导游说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景区,车中旅客的情绪被调动起来,纷纷下车拍照留念。高原反应已缓解过去了,我靠在栏杆看着眼前的景色,像是一块蓝色的湖水状宝石躺在山间,四周绿黄色层叠的树林,还有高处的雪山相互掩映……我拿着手机对着眼前的美景拍照。

“要我帮你拍照吗?”

“不用。”我转头看申尚风时,才发现他正拿着手机对着我拍,“你这是在偷拍啊!”我伸手去抢他手中的手机“我要看看拍得怎么样!”

他把手机举起来,我在他手臂下轻轻跳着要抢。他故意在逗我,我知道,从他手中抢手机期间顿生出一股暧昧的甜蜜,这或许是他想要的效果,也或许是我们都没想到会产生的效果。手机被我抢在手里了,这是一张我侧着脸用手机试图拍照的照片,拍得还挺好看的,“我们拍个合照。”他提议到,随即找了个游客,搂着我的肩对着镜头拍了一张。

我们在蓝月谷景区一家餐厅等餐,一个穿红色外套的男子往我们走了过来,“申总,上官小姐。”他刚走到面前,便笑着说。

我不认识他,但他认识我,这应该是个熟人,我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您好,不好意思,我一下子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您。”我说道。

“我跟您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他说道,“我是丽江酒店公关销售部经理,肖正。”

“您好,肖经理。”我在想他为什么会认得我,“这么巧,这里遇到您。”

“有个北京熟客,带着他朋友来游玩,让我陪同他们一起。”

“这么说,肖经理在玉龙雪山这边游玩一天了?”我在想他会不会一早就见到我跟申尚风了。

“是的。您们今晚回丽江城的吧,我安排车辆来接您们过去酒店。”

“不用了,我们不住酒店。你先去忙吧。”申尚风说道。

“好的,明白。那我先走了,有需要可随时联系我,联系酒店。”肖正说道,微微点一下头,走开了,在一桌围着八九个人的桌边坐下,那应该就是他今天陪同的酒店熟客。

我看着申尚风,可能是我看着他的眼神很傻,他在我眼前晃了晃手,“你干嘛?”

“在这边会遇到很多熟人吧?认识你的熟人。”我说道。

“那又怎么样?你怕被熟人看到?”

“我不怕呀,我又不认识他们。”我做了个鬼脸,笑着说。

他夹起一块野生菌,凑到我的嘴边,我配合地张开嘴,把菌块连同筷子一起含在嘴里。

晚上12点多,我跟申尚风从丽江古城的一家酒吧走出。这是一家位于四方街的清吧,从蓝月谷回到古城,在古城走了一段路,街道的店铺逐渐开始关店,街上的行人稀疏起来,申尚风领着我进到路边一家酒吧里。酒吧里有男女两个歌手轮流上台弹唱,有汉语歌、纳西民歌、还有英文歌,唱的歌名我不记得了,我记得歌声是安静又略带忧伤的,这大概是民谣特有的伤感痛苦矫情吧,台上一首一首地唱,台下的我一口一口地喝酒,我想不明白为何台上歌手能有这么充足的伤感,这伤感为何又能有如此魔力,使得台下听歌的我莫名其妙地伤感起来,心中的伤感逐渐充盈起来了,充盈到眼睛里,似乎要化作泪水溢出才得以消散。

我没有让心中的伤感得逞,跟申尚风说了句“我们回去吧”,走在古城凌晨的街道上,我们住的客栈在附近,我准备走着回去,以便有足够时间消散心中积着的莫名其妙伤感。

“我们明天怎么安排?”我问道,经过今天一行,我也终于明白这次来丽江仅是他的一时兴起,接下来的行程还是要看他“一时兴起”的兴趣,我能在下周一回到深圳,出现在尚风集团就好。

“去拉市海,你觉得怎么样?”

“我都行,听你的。拉市海之后没别的行程安排了吧?”

“再看。你不想过去玩吗?还是不想和我一起去玩?”

“我在想下周一能不能回到深圳,回公司,我不是你的专职情人......其实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丽江......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工作的事,我还是不来的好。”我说道,眼角是被伤感充盈出的泪珠,我看着眼前昏黄街灯下的街道,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哭。

“我外婆是纳西族人,小时候我爸妈经常缅甸云南两地跑,我小学都是在这边读书的。就是突然想回来看看,就过来了。”他说道,声音很平静地说道,“你不是专职情人,是我女朋友。”

他抱在我右肩上的手臂搂紧了一点。我咬紧了下嘴唇,忍住了呼之欲出的哭声。

“眼泪憋着对眼睛不好,对身体也不好。”他停下脚步,把另一只手伸过来,把我身体掰正,面对着他。我把头伏在他的肩上,任由心中的伤感化作泪水,一一流出,浸湿他的肩膀,无声地消散在这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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