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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二·李十三传》

2019-01-31  本文已影响3人  两江盐运司

李十三者,金河人士,名健,字守静也。郡望陇西,世之显氏,然簿世不兴,累三代矣。

十三时年四岁,门外戏。有善“相狗”者徘徊觇顾,见十三径视不避,惊谓:“此青云之士哉。”

健幼多疾病,久动则恙,其甫乃以“守静”字之。每闲时,辄笔录书卷,指肘胼胝,而终岁不少怠,以是学识卓于同侪。清谈议论,发言玄远,切中要害,时人多称道焉,誉为“王弼复生”!

守静颖悟绝伦,于八中读书时,常笑语“不至子夜誓不休也”,未几坦腹而睡,态作酩酊。然学业不废。诸友皆喟“不若也”!

十三仪容美甚,姿态丰昂。魏征素有“左太冲”之名,夷汰颜色,睹十三而怅曰:“我见犹怜!”健初来园中,众女悦其颜色,携手围视之,又采鲜花抛洒。落英缤纷,芬芳载道,其盛不输卫叔宝之入建康事也。其后数月,犹有投笺赠囊者。健亦颇以容止自重,暇则揽镜自顾,每顾即赞“妙哉!”语意怜甚。遂有“妙哉先生”之号胫传海内。

健治学精微。老庄,诗论,佛释,悉有妙论,见解非常。林公昌林素善谋,讷讷而不好言语,为时所讥。十三云:“忧怀思静,乐近险躁。”时论遂息。彼尤善《菜根谭》、《增广贤文》诸书,辨理析义,竟宵达旦。园中三教归融,匪始于守静耶?

十三慷慨有雅度,既闻讽论,唯一笑而已;高安阳遇身后之恶,辄反身视之,世以此断二人之高下。安阳亦服其雅,尝语左右:“三日不见李守静,自觉心复蒙垢矣。”初,安阳才著傲物,狷介狂诞,于行则见弃焉。十三往见,数责之。安阳抚手笑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众,人必非之。窃今所奉,惟藏锋守拙之术也,行毁而未垢德操。所求者,无乃直指本心乎?”十三白:“吾固知礼教非为我辈而设,然法可通达天下,术则各在人心。”安阳洞其弦意,私叹曰:“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守静。”遂倾交义气,生死相托。

十三擅弈。初,安阳与魏征对,悉不用。请乎十三,十三诲之曰:“弈道也,与其恋子以求生,不若弃之以取势;与其无事而行,不如因之而自补。彼众我寡而谋其生,我众彼寡务张其势。善胜者不争,善阵者不乱。汝弊于不肯轻弃也!”十五从之,棋力果健。

《八中风物志·人物篇·清风公子第八·素衫学士高安阳》载:“十三常怀魏武之志,而喜怒不形于色。初并安阳之谋,比安阳以文风事败,牵累诸友十余姓,独十三超然事外,不见叱呵。呜呼,非范少伯、李原德之才,其孰能全之乎!至于忍辱奔走,东西营救,亦非外人可知也。及清风党人复聚,绝口不论己力,其不矜功也若是!

清风诸君子:林公寡欲好谋;赵公喜艺好利;曹公多情好色;高公多感好文;然李公守静可谓一往情深。其妻林氏,贤淑善雅。二人伉俪情深,琴瑟谐好。林氏不喜案牍浊务,守静遂不入世,隐居乡闾。某年冬月,林氏感风而病,症甚剧,远近无医。守静自卧冰雪,辗相怀抱其妻,林氏遂痊。用情之深,由兹可见。膝下有子女一双,姊名“李葳蕤”,神情隽秀。子名“李长生”,颇有乃父之风:风仪卓荦,不同群俗;书品尤善,精行楷。

四十八年菊月,十三坐溪上,顾影而叹:“吾李守静曾不能逾知天命之寿乎!”归家即病于榻,安阳时任两江盐运司使,居江左,闻讯挂印而去,命轻舟疾发千里。值至斯枕畔,十三亟问:“吾冠欹否?”安阳对:“芝兰玉树,美如徐公。”十三笑,喃喃曰:“清风之往事···犹如···梦中···”

言未毕已甍。安阳恸曰:“年少即谓生死相从,今君仙去,是吾负汝之义。奈何!”

遗命茔上不植松柏,唯树幽兰两三株而已。其子诧问,安阳对曰:“着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殡毕,安阳默坐坟侧,慨然悲歌《风姿花传》曲,反复吟咏,彻夜不休。翌日,鸦发尽鹤。

——两江盐运司·《列传第二·李十三传》

李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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