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莲花垛
文/元生
莲花垛是阳澄湖中唯一的一个小岛,当初未开发旅游业的时候,这里曾经是一个生产队,有十来户农民,农民们靠水吃水,耕种土地之余也作些捕鱼摸蟹的营生,日子到也过得红红火火。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村里担任农技员,党支部安排我在第7生产队帮助工作。这是个靠近昆承湖边的生产队,每年在春末夏初之时都要到阳澄湖中去拖“青苔”,用来沤制优质肥料。我对阳澄湖非常感兴趣,提出要跟随他们一起去,于是生产队长老王就按排我和他同船,因为要住一个晚上,老王吩咐我只需带一条被子,其他一切生活用品都有他来操办。
开船那天,出了横泾塘往南,吹的正巧是偏北风,我们船队鼓起风帆,一路顺风顺水向阳澄湖进发。沿河两岸农田里蓬勃生长的麦子已开始吐穗扬花,金黄色的油菜花迎风摇曳,成群的蜜蜂在菜花田里嗡嗡飞舞,农妇们正在平整秧田,为播种育苗做好准备。远处,传来了阵阵亲切悦耳的布谷鸟声:“家家咕咕、家家咕咕”。锦绣江南水乡真个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约摸一个小时后,船已经出了横泾塘底,前面不远处就是阳澄湖了。其日,天气晴朗,和风徐吹,湖上点点白帆,天空白云片片。这种天气最适合在湖中作业了。我们船队在湖的西边离岸大约二公里的水域开始下网,每船四个网袋从左右两舷被徐徐放到水中,这时风帆只能升到二、三页,目的是让船和拖网缓缓前行。大约十分钟后,老王他们就开始起网了,网袋起水的时候很重,必须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拉上船头。当绿油油的青苔倒入船舱时,老王关照我快去拾鱼,果然青苔中夹杂着各种活蹦乱跳的湖鱼。其中有湖虾、塘里鱼、昂刺鱼、浪吉鱼、旁皮鱼等等,还有许多蛳螺蚌蚬,偶尔还会有小螃蟹网上来。但网袋一个接一个拉上来,我也只能粗粗的挑大的拾一点,一个下午,水桶里就拾到了好几斤鱼,我心想,今天晚饭可以美餐一顿了。
红日西斜,船已半载,湖面上来往的船只越来越少。老王招呼大家收网准备宿夜,宿夜的地方就是莲花垛。在莲花垛的一个避风的湖湾里,有一个很大的船棚,正巧有二个船位子,我们停船后立即生火做饭。两只船上各有一只锅子,正好一边烧饭,一边做菜。岸上有个小卖部,我们到那里沽了些散装白酒。大家围在船稍上喝酒吃菜,湖里的鱼虾鲜美得无与伦比,大伙儿吃得津津有味。土烧酒价格便宜,但度数到是很高,一喝就上脸。随着酒精的作用,男人们的话也就多了起来,天南海北地只管吹,俗话说,吹牛皮又不要本钱。正当大家吹得起劲时,岸上一户人家的墙门开了,一位身着重孝的少妇拎着水桶来上水栈。那少妇一身素服,年龄估摸着有30来岁,人长得很标致,淡士林坎肩上围着一条白腰带,发结上扎着白头绳,脚上亦是穿一双用细白布做的平口鞋,俊俏的脸上露出丝丝哀愁,紧锁的双眉下似乎藏匿着无穷的悲戚。待等那少妇回身进屋,男人们又议论起了她家里到底是谁过世了的问题。大胡子老邱率先开口,他铁定认为,这小媳妇肯定是死了丈夫,理由是她不但带着重孝,而且样子很悲伤。女人么,只有死了男人才最伤心。但老王却不这么认为,媳妇死了公婆大人或父母亲都是要带重孝的,不一定是死了丈夫。随后老邱又把话题转移到了钻石王老五小诸身上,说我来帮你保个大媒,带你到岸上那小寡妇家里,同她处个对像,保你成功,成功了弄条红中华来抽抽,不成功屁也不要你一个。小诸当然不卖账,他反唇相讥,骂老邱是个骚胡子,今晚老婆不在身边,你就睡到那小寡妇家里去吧,如果那小寡妇闹起来,你就抱着头皮逃出来,我们立即开船。正当大伙儿嚼得越来越起劲的时候,老王说,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说实在的,大家也累了,就各自下到船稍里睡觉。
月亮升起来了,月光洒进船舱里,浮云掠过天空,星星眨着眼睛,阳澄湖上静悄悄,莲花垛的夜色是多么美妙。
夜宿莲花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