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秋到
每年中秋,我都会想到“哥哥在胀饭”的“典故”。
哥哥在胀饭的“胀”,是小时候大人常说的一句地方语。“胀饭”意为“干饭”、“嗨饭”,就是吃饭的意思,是一种很随意的、很不正式的说法。
这里的“胀饭”我们通常念成“涨饭”,三声。这个土得掉渣的称法,在字典里根本就没那个字,为了保持“原汁原味”失传三十年之久的称法,我只好对“胀饭”做了一通的解释。
“军啊,还不回来胀饭哪!”
从这句话不难看出,这是大人喊孩子吃饭的口头禅。
“干饭胀多了、撑憨了,尽做坏事!”
这句话中,胀饭还带了一丢丢的鄙意,是吃饱了撑的意思。
总之,胀饭就是吃饭,是一种上对下、登不得大雅之堂的说法,也是大人小孩人人都懂的日常用语。
小时候的节日,因生活紧张而显得格外隆重。过节预示着丢下繁重的农活,老老小小欢聚一堂煮腊肉打豆腐,是一年之中难有几回的欢乐。
每年中秋,院子人都早早地起床蒸糯米打糍粑。全院中,就五伯家有个石头对窝,五伯也早早地在头一天就把石头对窝洗干净,晾干备用。
打糍粑是个绝对的体力活。院里的伯父们渐渐老去,两个二十出头的堂哥正打“上风”,就成了院子打糍粑的主要劳动力。
“嘿咗!”、“嘿咗!”
“嘿咗!”、“嘿咗!”
两个哥哥打糍粑的号子声一组又一组地响起,五伯母的双手拿起一张新的湿毛巾时刻准备着,以在他们杠子上的糯米扯不掉时帮忙给薅下来。糯米太粘,所以增加了打糍粑的人在体力上的要求。“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一句广为流传的歇后语,把粘性极强的糍粑表达得更为具体。
当一对窝的糯米饭被打成一团白花花的糍粑时,两个哥哥约好口号,共同吆喝一声“起”,两根杠子共同搅起那团打好的糍粑,抬到石头对窝的口部,早有糍粑的主人拿了干净的磁盆在此喜滋滋地等候,像是迎接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然后,就有第二家蒸好的糯米饭倒进己经空出来的石头对窝里。
“来!来!来!吃糍粑!”先打好糍粑的人家并没有马上端走,而是每人扯了一小团先尝尝,两个打糍粑的哥哥手里拿着杠子,婶婶们就把扯成小团的糍粑直接喂进俩侄子的嘴里:“辛苦了!先垫垫肚子吧!”
趁着这个机会,两个哥哥也短暂地歇歇,恢复一下各自的体力,接着下一窝的糍粑的砸打。
“妈妈,你看!浩哥哥和龙哥哥正在胀饭!”母亲端着刚出锅的那甑糯米饭正往打糍粑的地方赶,六岁的蓉儿跟在母亲的后边,看见正打糍粑的两哥,快乐地高呼。
此“胀饭”并非吃饭的意思,其实她想表达的是“砸饭”。在蓉儿的眼里,两位哥哥正对着石头窝子的米饭使劲地“砸打”,他们是真正地在“砸饭”。
“砸饭”与日常口语的“胀饭”谐音,院子的大人们“哄”地一下笑起来。
虽然,大家都听懂了蓉儿“砸饭”的意思,但在发音上,蓉儿说的是在“胀饭”。这“胀饭”通常是大人对孩子才说的,而此时,是六岁的蓉儿对两个正在打糍粑的哥哥说的。童言无忌,她只想表达两个哥哥正在“砸”饭。
虽然,他们确实是在“砸”饭,但从没哪个说这是在“砸”饭,都说这叫“打糍粑”。
努力挥着杠子打糍粑的两位哥哥卯足了全身的劲儿,瞬间像被拔了气门芯,“哧”地一下笑得全身都没了劲儿。
“哈哈哈!”
“哈哈哈!”
在场的所有人都笑起来,笑得眼泪翻滚,笑得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两位哥哥也“蓄”了好一会的气儿,才开始了下一轮的砸打。
以后每年中秋打糍粑时,都免不了要把蓉儿的“砸饭”之说“重温”一遍。然后是一院子爽朗的笑声,亲情与过节的气氛在这一刻融融开来。
时光悠悠,岁月远逝,当年的院子早就拆得无踪无影。老一辈的叔伯们在岁月的流逝中凋零归土,平辈的兄弟姐妹早己四海为家,当年打糍粑的两哥哥也六十好几。
又是一年中秋到,哥哥姐姐们,你们是否跟我一样,忆起了当年“砸饭”的故事?忆起了当年热热闹闹的一院子亲人?
在这花好月圆的日子里,祝我天南地北的亲人们中秋快乐!祝我的友友们节日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