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
今天中午大概一两点钟的时候,被告知某一户人家老人去世了,请我去帮忙。
我并不认识这户人家,事实上附近的人我大部分都不认识,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盘根错节的人情交际。不过我要在这里生活下去,我还不得不把这人情债都继承下来。今后父辈不在世时,曾经你来我往的礼债我都要去还,尽管我与他们没有交集,但那就像没有字据的借债一样,于情于理都是要还的。
老人去世了,会在灵堂里停尸几天,这几天里每天置办酒席宴请宾客,我去帮忙大概就是做一些端茶送水的事情。
那天晚些时候我到了那户人家里,那里已经用油布撑起起了一个大棚,“坐夜”的第一天人很少,主管给我们的安排了事,我们领了烟,各自忙各自的失去了。
晚饭过后,暂时就没什么是做了,闲着的人去打麻将了,我坐在灵堂里的墙边,听着躺着死人的棺材边敲锣打鼓的声音,和不明寓意的夜歌子。
那个我一开始以为是哑巴的中年人,在灵堂里瞎转悠,他常走到放棺材前给后人跪拜的蒲团上瞎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被主人家几番斥责以后,有些无措的犹犹豫豫的出了灵堂,出金堂后转弯就不知去了哪里。我意识到他是个傻子,约莫二十几岁穿着开裆裤,嘴里哼哼唧唧不知说着什么。
后来老人的三孙女跪在灵堂里给老人烧纸,在锣鼓唢呐声里,浓重地域特色夜歌子声里,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悲伤情绪,三个孙女大概都十几二十岁,跪在灵前烧黄纸。她们交头接耳不知在讨论什么事情。
这是一个与我无关的场景,逝者与我素不相识,在此时聚在这里的人里没有一个我熟悉的人。我来到这里全因人情世故。也许这里的大多数人和我一样吧。
我无聊的想着生死,人都有这一天,到了这一天,无论你临死时有着什么样的情绪,你都只能被冰冷的放在棺材里,在哀乐声里被送走。
到了出殡的那天,是否所有的埋葬都能称之为安葬。一个生命的结束,在旁观者眼里应该是一种怎样的仪式,是悲哀的,还是神圣的,或者无所谓的?
与逝者有牵连的人们,要将那份因逝者而产生的悲伤记住多久,是一个月还是一年,或者到他们也成为逝者的时候。我想也许没那么久,也许就是瞳孔扩散的那一瞬,当担心害怕都结束以后,悲伤就一定意义上的不存在了。
余下的是怀恋,偶尔被想起,人是一种难以把激烈负面情绪保持很久的生物,也许所有生物都是这样,因为他们脆弱,脆弱的承受不住就狠心的把悲伤选择性的忘了。除了那些脆弱的因为失去同伴就自杀的弱小动物。
因为有爱,才会痛苦,一份痛苦有多持久,取决于这个人对失去的人爱的有多深,那些选择自杀的人,是为了爱活着的,他把逝者当做他生命的意义。
我有时候希望所有人都为爱活着,因为世人总是辜负别人,可见过为爱活着的人以后,又觉得他们辜负了自己。
我记得木心有这样一句话,“我想只有恰当的个人主义能拯救世界,……”这是前半句,后半句不记得了,他大概提到这种可能性,但明白在无能救赎的情况下讨论救赎根本毫无意义。于是有了这样一句话。
在这个时代里,这个世界里,不管是谁都是旁观者,世界和人,都有着他潜在的规律。
就看着人生,看着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