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慢
场景一:
周五自习课间,因要发几张新旧讲义及作业单,唯恐部分粗心的孩子搞不清楚,便至教室亲自安排孩子一一负责分发。按照惯例,课代表及她旁边的孩子即使再忙也会主动帮忙分发。然而这一次发的资料实在琐碎,于是只得求助前任课代表帮忙分发。“不曾想孩子理直气壮地说我在订正英语,没有时间。只需两分钟就发完了,你帮一下。你看某某某都在帮忙。”我婉言道。无果,不行,我有自己的事要忙。在明确了其他问题后,我发现几个孩子还未发完资料(此时,其他科目也在发资料或抓订正)。转头看向那个理直气壮的孩子,联想到他的“因为要多花时间在语文学习上,所以不当语文课代表了”,本着“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原则,顿时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动员一下这个孩子。仍旧一句冷漠的“我要订英语”(其实已经过去一小段时间了)。“就算老师请你帮忙呢?”想着以前类似的“个人主义”事件,这一次我的内心着实有些愤然了,然而还是克制未表露出来,意正言明地扔了一句话。无奈之下,那孩子只得不情不愿地拿着纸单,徘徊在第一排座位间,缓缓地抽出一张张作业单,丢在每一排第一张桌子上,期待着各组再后传。那表情、那动作迟缓地像上了酷刑。想到前几天类似的利己主义事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心中实在不平。我宁愿相信是成人做的太多了,以至于孩子们理所当然地只知索取而不愿付出?类似事件两三年里出现了几次,有时想要试图去教育改变,但是效果微乎其微,老师也有无力的时候。
场景二:
又至周五的第七节课,因着春游躁动了两天、甚至整个自习课的少年们,丝毫未受铃声的警醒,那些散了的心仍旧各自漂流八荒。原本要大谈《诸子论“和”》的我,扫视一圈,顿感状态不佳,只得临时改变“议程”,先来两段美文欣赏,以期涤荡这浮躁之气。迅即,PPT出示了两段关于“童年”的美文。我先言明自己喜欢其中的一段,然后故作玄虚地问道:“你们喜欢哪一段?我要看看你们谁与老师心有灵犀……”话音未落,一个孩子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字数最多的了!”瞬间营造的诗意美感,土崩瓦解!这孩子向来偏科数理化,这回答倒是契合了他以往的答案风格,审美或多或少还是附着了某种功利色彩。
场景三:
快放学了,还有十分钟,想着周五早点回家,便迫不及待地将学生遗留的两本书转交班主任代为分发。由于焦虑着阶段考后的一模复习,便转向班主任隔壁座的师傅,请教该如何具体安排。忙碌而略显疲惫的师傅,从名著书本中抽出身来,说下周大家一起商讨再决定吧。其实,语文向来是注重积累的,欲速也未必达,岂能一蹴而就。这一点大家都心照不宣。知不可为而为之、问之,或许我也是太急功近利了吧。
木心说:“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有着利己主义想法的又岂是孩子们呢?我们自身有时何尝不是如此?突然忆起17年前的夏夜,那时的自己刚上初一,只身离家在县中寄宿求学。晚自习课下,四五个来自不同小镇的少年,仰视繁星点点,倒退着走向老旧的筒子楼宿舍,洒下一路欢声笑语。走着走着,殊不知身后面有一片大草坪,边界处有一圈石阶护着。一个踉跄,一片笑语就溅落到了草丛中。于是,这些歌声笑语索性就贴在草坪上,亲吻着夏夜的气息——纯粹而清新。这样恣意纵情的状态大概只有大二时那场“舍摔”可与之匹敌了吧!那大约也是10年前的事了吧!特别喜欢那位教现当代文学的女老师,在她的课上我们可以无所忌惮地探讨、品评各种作品中的人物。俨然自己就是漂浮云端的上帝,似可指点江山,纵横捭阖。因着这份自由以及对老师的喜爱,于是对老师布置的任务——背熟《再别康桥》,也格外上心。直到上课的路上,我们宿舍四个姑娘仍陶醉地齐背着这首诗。一遍又一遍,力求完美。然而由于太过陶醉,跨台阶时一不留神,集体绊倒在主教学楼的台阶上。于是,一个窟窿眼赫然在裤,那条初次露脸的牛仔裤就此壮烈牺牲。然而那飞扬恣意的时光却就此定格,时时触动着记忆的阀门。
今夜,华灯初上的夜晚,寻觅一处净地,将一切喧嚣浮躁关在窗外,只是静静地坐着,闲看窗外车水马龙,静读一本书、哪怕是向来嗤之以鼻的鸡汤文,似乎也有了种岁月静好的错觉。至少此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瞎操心。此刻,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装下这一隅的宁静。我,只是我!窗外影影绰绰的月亮,也只是月亮,无关风和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