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珠（一）

（一）

烈日焦灼，龟裂的土地张着血盆大口，期待着可以将光与热吞噬。但往往事与愿违，它只能沉寂下去，用喑哑干涸发出深沉的抗拒，保留着残存到最后的那份津液。

天边一只老鸦飞过，翅膀噗嗤的声音在寂静中尤为突出。一根灰黑色的羽毛在天空中缠卷，徐徐落下，落在那棵早已枯黄不知是何的树丫上。

这是一个大旱年，许多辛苦耕耘的农民颗粒无收，就连一家人吃饱都不能解决。

为了生存他们只能携儿带女的远离故土，希望可以在其他地方谋得生路。但是这一路的颠沛流离，甚至还有强盗土匪，让他们对生活早已不抱希望，麻木是天性。

在这样的乱世中，大人们能够生活下去就实属不易，更遑论那些孱弱的孩子们。他们中许多都在半路中饿死、病死或者被丢弃……任何一个路边可能都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孩，驱车架马而过，漫天黄土掩埋枯骨。

就在这一棵枯黄的大树底下，靠着两个瘦弱萎黄的孩子，衣裳破败，毫无生气。大的女孩看起来约摸十岁左右，男孩看起来更小。

“姐姐，我好、好饿啊，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小男孩半明半寐，意识已不清晰，只是蠕动着苍白干裂的嘴唇喃喃自语。

小女孩看起来更糟糕，浑身都是泥土，衣服破败的都难已裹体，露出的皮肤、脸颊和手腕上都是伤痕。那些血迹还未来得及凝固结痂就被尘土覆盖，鲜红中带着黑色，格外刺眼。

只见她一手紧紧攥着一个水袋，另一只手将男孩抱在自己怀中。而水袋早已空空如也，她的眼睛望着黄土地上唯一的暗点。死一样寂静能听见的只有大地“滋滋”的声音，而那份痕迹也在顷刻之间消失，就仿佛不曾有过……

“小海，乖，爹爹不要我们了，但是姐姐绝对不会丢下你的。”

小女孩说完就把自己的手指伸入口中，两只像珍珠一样明亮的眼睛紧紧闭上，用尽全力将手指咬破，一股腥甜充斥口腔，紧接着她迅速将手指放入小海嘴中。

小海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还在母亲怀抱的时刻，本能的吮吸着姐姐干枯黝黑的食指。

而姐姐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痛苦，反倒嘴角微微上扬，乌黑的眼珠中泛着明亮的光彩，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男孩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