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号当铺《12号当铺》——时光仓库小说家

12号当铺征文|无处可逃(小人物)

2017-08-04  本文已影响83人  尘间红叶
12号当铺征文|无处可逃(小人物)

文/尘间红叶

01

午夜的朋友圈如同沸过的水,冷掉了,寡淡无味。信子发了条状态,“心像结冰的路面,硬且寒。”

半个小时过去了,消息下面,光秃秃一片。如同荒芜的心,没有人路过。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身边的女儿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长长的睫毛投下一丝阴影。

信子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妈妈,同学们都不跟我玩,他们说我弱智。”下午接她放学,一见面女儿委屈地告状。

“谁说的,他们才傻!全家都是弱智。”她拉起女儿的手,快步逃离是非之地。

骑车过马路,女儿在身后喋喋不休,碰巧赶上红灯,她头晕目眩,应接不暇,心烦意乱回过头来,对着女儿吼道,“你能不能闭嘴,再说就自己走回去!”

她终于消停了,难过的模样令信子更是火大,这就是个祖宗,后悔当初真不该生下她。如果听从医生建议,现在王志坚也不会离开自己和这个家。

她神情恍惚,后面的车辆狂按喇叭,女儿小心翼翼扯了扯她的衣角,“妈妈,快走啊,绿灯啦!”

打起精神,穿过马路,后面的大头车追上来,打开车窗,从里面伸出半个脑袋,气势汹汹,“没长眼啊!”

信子对着他的车屁股,一顿臭骂,“你赶着投胎?”车子一溜烟没了影,她还是气鼓鼓的,马路这么宽,我碍着他什么了,仗着有两个臭钱,嘚瑟吧!

02

进了店门,女儿问,“妈妈,我先写作业还是吃点东西呀?”她把钥匙随手一扔,没好气的嚷,“吃,吃,你就知道吃!”

女儿的眼泪又来了,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垂着头,站在那里,不说话。信子手脚利落收拾着货架上的衣服,烦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回头看到女儿还傻傻地哭泣,叹了一口气,“妞啊,别哭了,妈妈给你买了最爱吃的草莓蛋糕,放在桌上了,快点洗洗手,吃吧。”

她破涕而笑,欢快地奔着门外的洗手盆而去。信子想,其实人傻也是个福气。一点点的幸福,就能满足。

女儿的智力有问题,她从来没有承认。不敢也不愿意,许多人有意无意地提醒她,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她不肯,谁说跟谁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令自己坚信女儿和别的孩子一样。她总是安慰自己,女儿跟着自己单过,性格敏感,一点小委屈也比天大。

她从小就乖,只要吃饱喝足,不哭不闹,躺在小床上吹泡泡,跟自己玩耍。信子刚开了店,在市场做衣服。没人帮着照顾孩子,总把她带在身边。她忙着招呼顾客,收裤脚,改衣服,只要给钱的活,她都接。

王志坚是在孩子满三岁的时候,提出跟她分手,说是外面有人了。她不同意,苦苦哀求,希望他看在女儿面上,回家好好过日子。他坚决不回头,孩子不是他想要的。医生说,她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怀孕,当初他们也商量好暂时不要孩子。

信子意外怀孕,坚持要孩子,说身体恢复的很好,生养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女儿一出生,他就发现了异样,跟她相熟的医生联系,才知道她竟然为了要孩子,对自己隐瞒了身体上的不适。

信子说,自己问过医生,如果把孩子打掉,她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做妈妈。她不甘心,服从命运的安排。抱着一丝侥幸,可以逃脱老天爷的左右。

可那个叫志坚的男人,明明是个懦夫。他是怕了,两个身体有病的家人拖累自己一生。他忘记了当初,自己对信子许下的承诺: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会不离不弃。

誓言犹在耳畔,人心已远。他走了,不等和信子办完离婚手续。他清楚,信子不会签字。即使这样,他还是走了。听说,跟那个女人,去了相邻的城市。

03

前两年,信子不停地寻找他,可他不跟自己相见。没办法,她跟他的家人取得联系。他的父母支持信子,答应她永远承认信子是他们王家唯一的媳妇。劝慰她,混小子早晚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

女儿上学了,家里店里令她手忙脚乱。信子累了,不找他了。有时候想,就这样吧。他要是再提离婚,答应他。没有他,她一个人也过了这么多年,女儿一样长大。

二年级时,她发现孩子的学习一直跟不上,注意力不集中,小动作特别多,而且智力一直停留在六岁幼儿的水平。这些,老师跟她提过不止一次,她拒绝接受。可是同学们越来越孤立女儿,她只会不停地回家跟妈妈告状。

有人扯她的辫子,拿了她的橡皮,撕了作业本,还把水撒在她的凳子上……类似问题,做为一个10岁的孩子,可以自己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和老师家长告状。她看出来老师脸上的一丝厌烦,不是没想过把孩子转到特殊学校,可那样孩子这辈子就完了,一旦被贴上标签,人们总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她。

女儿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希望,也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勇气,一旦心头的泡泡破灭了,她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只能凭借着那股劲,执拗着走下去。除此之外,没有他法。

上段日子,她感觉到浑身没劲,不想吃东西,脸色发黄,上腹部疼痛,一开始没怎么在意,觉得自己忙活的紧了,有点累,歇歇会过去。可这些状况越来越明显,她有十几年的慢性肝病,久病成医,知道坏了。

今天上午,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差点令她跌下工作台,牙紧紧咬着,一只手使劲按着。用另一只手支撑自己,身体一点点向上缓缓抬起,脑门上冒了汗。她想着不能倒下,因为没有人会知道。

一个人挣扎着,去了医院,里里外外折腾了半天,结果不乐观,拿着诊断书,她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很久。进进出出的人们,男女老少,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却没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问一句,“你还好吗?”

女儿放学时间到了,她暂时收起所有的感伤和脆弱,打起精神,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事关自己和女儿。

04

“孩子,别怪妈妈,我也是没有办法。”

第二天早上,女儿醒了,看着妈妈还睡着。动手推了推她,她一动不动。孩子趴在她的耳边,喊着,“妈妈,妈妈。”

不管怎么喊,怎么晃动她的胳膊,她一直闭着眼,没有回应,也没有醒来。

女儿跳下床,在屋子里奔跑,寻找,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去跟谁说。她忙了一阵,毫无办法,又回到床前瞅瞅妈妈,希望她能够起身跟自己说话。

信子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声响。女儿急得大哭,边哭边拍着她的肩膀,“妈妈,不要死,不要死。”

信子的眼角留下泪来,在这个世上,女儿是唯一一个哭自己的人。她不能让孩子伤心,可是她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教给她一些必要的东西。妈妈有一天会病重,会死。你要学会坚强,学着救妈妈,照顾好自己。

“妞儿,妈妈没有死,只是生病了。”她起身,把孩子拉到跟前,“如果妈妈躺在床上不能动,你该怎么办?”

她掏出手机,在上面打开一个快捷键,把急救号码指给女儿看,一遍又一遍,教她呼叫方法。现在,她也许不能明白,只能一次次用现身说法,慢慢她会懂得。孩子,别怪妈妈对你发脾气,不再温柔待你,因为有一天,妈妈走了,不会有人来爱你。也许你会遇到比妈妈凶狠的人,妈妈提前告诉你,别害怕,害怕也没有人来保护你。你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一个月后,店里有人来敲门。妞儿跑过去,打开门,愣住了。她歪着脑袋,打量着来人。他对着自己笑,有点熟悉,又那么陌生。

“妞儿,我是爸爸。”是王志坚,他手里拎着行李,和当年出走时一样。

信子走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回来了,进屋吧。”好像,他只是出了个门。

他低着头,没脸看信子。站在屋里,却不知道能坐哪里。手足无措,沉默不语。

“我的情况,爸妈都跟你说了吧。”信子把一杯茶放在他面前,“你的情况,他们也告诉我了,这些年你过得潦草,糟糕,她离开你了。既然你选择回家,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

“我求你回来,是为了女儿。她没有了妈妈,至少还有你。”信子平静温和,对面的人欲言又止,她摆摆手,“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会好好待孩子,她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

“信子,你不要灰心,我们去医院,去北京上海,最好的医院,我一定求他们治好你。”他握住信子的手,紧紧的。

“没有用了,我自己的病心里明白,我只求你看在女儿这么小,就没了妈妈,你要好好爱她。”信子坚决地望着他,“答应我,即使有一天,你给她找了新妈妈,一定让她和你一样好好对她,别虐待她,别委屈她。否则,我就是变成鬼,也不放过你。”

信子是半年后离开的,没有进医院,一个人静悄悄地走了,送她的人也只有他和女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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