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流文学

放荡几年1

2020-05-27  本文已影响0人  蓝小愚

   


           

青春是一串开始后又瞬间消失的记忆,他知道世上没有什么可怕的,虽然他怕得要死,仍要去经历。那是一种诱惑浅尝辄止后深深的失落。

他坐立不安又蠢蠢欲动,内心燃着一团火又不想它那么快就熄灭。一但迈出这一步害怕父母会发现,还有别人的闲话,在走与不走间挣扎煎熬。夏天的夜晚闷热,又好长时间未下雨,屋外一阵电闪雷鸣。

迈出那一步很艰难,不迈出又很后悔。

后来的后来,他始终都没向第二个人说起,有些事是见不着光的。

突然灵光一闪,下雨了没人会在乎他去了哪,雨水把一切痕迹带走。

是的,没人会在乎。父母只疼哥哥和妹妹,被忽视的需求和存在又一次在眼前清晰起来,一丝绝望和几分没有存在感的怨恨,在即将见面的她那里的归属感让他激动得发抖,穿上衣服拿把伞走出屋子。

他小心放开门挤了出去,如一团液体没有声息。狂风大作闷热的空气凉爽起来。树木在电闪雷鸣中张牙舞爪,如妖魔鬼怪张着大口扑过来,不敢看不敢想。不由地想退回,慢了下来。试探着脚步快了起来。

此时已走出了家有一段距离。还有些人家未睡,窗户里透过的昏黄的灯光,如闪闪的眼睛觉得安全温暖。他像一块巨大肉质的浮生物脱离的一小块,还粘连着一些角质,内心害怕又渴望疏离。

要去的地方像个巨大引力的磁场,他们刚认识一切都在幻想中熠熠生辉。他想着那即将见面时的动人场面,她一脸崇拜称奇的样子,全身如触电幸福得不知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牲畜的尿臊味,窗户里飘出体臭味,女人的莺声娇语孩子的啼哭,老人的汗烟味,随着越走越远渐渐被稀释,最后被空旷的原野的清凉冲淡。进入那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空旷(三年初中每天必经,以后还会走过除非去了另一个地方不再回来),心里仅有的一丝依存被剥去,空空如此地害怕,头发发紧全身一阵发麻。

直走几百米离家渐远,路过空旷的田野到陌生的街道,但仍是熟悉的区域。窗户里的灯光只依稀。风吹得更大到处都是干得脱落的黄叶,呼呼的声响掩盖着他的喘息,手不停地抖头胀得如吹开的汽球,脚轻得要飞上天。远处电闪雷鸣,闪电如剑刺向黑暗,明灭间房屋树木田野,一切被发大变得粗粝狰狞。不用怕一会就到,在未下雨前,如若下雨定也不凉还有伞,他喃喃自语。如若回去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个黑影闪出,他要瘫倒心要跳出。

“这么晚去哪不回家睡觉?”

“我…我…去买蜡烛。”

黑暗里两眼如烛看得他丝毫不剩。撒开丫溜入黑暗,没有尽头。挣脱那丝颤抖狂喜包围又渐冷却。

前面路拐弯了离家越远,那昏黄的灯光那尿臊味。陌生的气息和恐惧袭来觉得冷瑟瑟发抖,熟悉的味道渐被稀释,有些未知的恐惧。想着见面她崇拜的眼神,自己帅气地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她忙而担心地找衣服给他,拥抱他的温暖,这些又算什么。

这时下起了雨。雨点如拳头砸在腿上手上一阵麻疼。“我有伞一把新伞”,对着黑暗仿佛有人。那是父亲新买的深蓝色的伞,仿佛要穿透,有了安慰挺直身子向前。怦 怦,怦…

陌生的人家仅有的几个灯光也都相继熄灭,闪电依旧雨下得大起来,风裹着雨可穿透任何,他冷得全身冰凉伞紧紧贴着身体,举步维艰。黑夜深深噬咬着他 ,对远方灯光的渴望不停地搜寻。夜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纸罩着一切。闪电中雨如柱如帘看不清任何,路上积雨如河,路两边的河里劈哩叭啦雨点蹦起很高的水花,只见路面和河面已不分彼此。几棵春天刚长出的小树苗已弯了腰,手可够着脚尖状。天黑得不见五尺电闪雷鸣,他害怕得抖去种种幻想,干瘪得如干年风干的木乃伊,抖抖索索地趟着水,劈里哗啦顶风前行。

思维在恐惧中  异常的活跃各种怪异的想法都一起涌来。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第二天肿胀的如吹满了气的猪 浮在河面上,引起路人的一阵旁观;或是被黑暗中伸出的一双手拉入深渊中,撕碎连骨头不剩地吃掉,或是被陌生人绑在口袋里,拉去远方。恐怖的想法让他呼吸困难,头重脚轻害怕的怨自己这么妄行。

空旷的田野,像巨大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他的思想 他的肉体 ,恐惧 和害怕如一根越勒越紧的绳子,让他一度的窒息头昏脑胀。由于害怕他不由地唱起歌。《西游记》,我是一只小白龙我有许多的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唱着唱着他竟嚎啕大哭,分不清哪是泪水哪是雨水。

回去已是不可能,前方一片茫茫的水已成汪洋,雨扑天盖地地倾泻如天开了一个口子。寻着依昔的记忆(他来过几回)和路边淹没在水中的小树作参照,趟着水一直向前。他跑累了就走,害怕了就跑,不知何时黑夜里传来几声鸡鸣,是半夜了。她定也睡了,睡得香甜梦里会梦见他吗?他不由地觉得甜,怎么进去让她知道他来过,敲门会惊动人,她们怎么看他,不由地犯了难。他想着即将到来的种种举动一时没了底气,后悔自己的妄行。

前方没了人家,路向北拐弯进了一条巷子。巷子朝西第四家便到了。

他狂喜地颤抖着,牙骨作响手脚热起来没了放处。敲了几下被风声雨声掩去。

在街上徘徊几个来回,雨下得小了。又来到她家门口发现墙边有棵树,墙很矮一米多高。他爬了上去翻墙来到院里,跳下时咕咚一声,屋内有人的咳嗽了一声,说句“小狗不好好睡觉做什么呢,饿了明天给你吃的”,鸡又叫起,他来到她的窗前,屋里女孩子特有的香气如热浪扑来,他一吸再吸迷离得头昏脑胀。

她会很想他吗?也想和他见面吗?见到他会怎样,一脸惊奇还是崇拜的样子,他来到门前敲了几下,试着推开虚掩的门,门开了他吓得心跳出来。忙躲在墙边屏住呼吸,屋檐上的雨滴一声两声…

“苗啊,门你关了吗怎么开了?”她妈妈在黑暗中问,屋内没了声响如死一般静。过了会传来女孩的声音“我关上了是风吹开了,我去关上”,灯亮了。一个女孩穿着睡衣头发凌乱两眼惺松起来关门拉灯,临了黑暗中传来一句“困死了下雨也不让人家好好睡觉”,黑暗中传来鸡的呼吸声“咕噜咕噜”,夜很静。偶而屋内翻身声音 ,不久都陷入深渊。

他听到女孩的声音,心里万念俱灰,自己就是个傻逼人家根本没有想过你。他掉头翻过墙趟着水一路小跑。

天空中出现几颗小星星如水洗过一样,路上的水已退去路边的小树稍抬起了头。天边时不时地划过几道闪电,黑暗中有灯亮了又熄灭,没了鸡鸣声。恐惧又袭来,回来的路似乎变短了,他心灰意冷全身冰凉,衣服早已湿透。伤心地想哭只想快点回家,闻着窗户里涌出来的尿臊味,汗臭味。

半道上风停了,天又热了起来,闪电也退去。身上出了汗衣服也渐干,无边的黑暗包裹着他早已冰凉的激情,衣服贴着后背,世界依在沉睡,草丛中虫儿唱起歌。只是有太多的伤感和挫败在黑暗中无人说起。

夏天的夜空如洗,湛蓝可破。幽深无垠的让人颤栗。虫儿叫起来暴雨后夜凉如水。

路拐弯了,再拐弯,四周一片沉寂快到家了,跑了起来。

熟悉的道路呆立的树木他回来了。

空气沉闷热浪涌上来,不由地有些恶心。门仍虚掩着,听了一会儿,轻轻如一摊烂泥挤了进去拴上门。

没洗爬上床,这时鸡叫了起来。(想洗洗怕惊动父母)全身像散了架很快进入深渊。

第二天醒来很晚,妈妈问他昨晚去哪了,他结巴地说出去撒尿了。你很晚才回来啊,他一时无语。

整个暑假天都很热,又下过几场雨,他始终躲在屋内哪儿也没去过。

开学时再见她,他仍紧张地说不出话来。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仍期望地等待着她的下文,她云淡风轻地一句:这人太傻如果出了差错,就没想过父母的感受太胆大妄为。他无语伤心又一次沉入谷地,绝望地不看她。她云淡风轻地写着字。

断断续续不冷不热若近苦离。以前她很好看,现在一般觉得有些陌生。一段时间后,他不再有期望,也懒得和她讲话。那一年他十八岁,还差两个月。

那个夏天的一夜,他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他不知别人的十八岁是什么样子,他的十八岁糟透了。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后来那个女生来找过他,妈妈接待了她,说他去外地打工了。

女生走了,几天后他回家听说了,心里钻心地疼,不想见了,不喜欢了为何心还会疼,他不知。

青春总要伴随着一些遗憾一些疼痛才算长大吧,几年后他对别人说。 

 


                              2

高中三年,像做梦一样无声无息地来,悄无声息地离去,短得像一场春天的花事。说不上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在记忆中,也说不上有什么羞于耻口的事。一些年后,如墙上要剥落的画,总有那么一二处令人看得舒服的地方,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何况它已经旧了,发黄被虫蛀了。不久也将剥落成众多垃圾中的一个。

他还是羞于出口的,他上得是普通的高中。接到录取通知书时,他不想去父母也不表态他又不想被说不求上心,开学时他来到了学校。

踏进那所学校时,他就后悔了。

破旧的院墙,操场上摇摇欲坠的篮球架,一共两个一个没了网兜,一个投栏框已严重歪斜要坠下,操场坑洼不平长满草。几排窗玻璃残缺的教室,青色的墙体风化的砖如屑在风中吹。

惘然带着几分羞怯推开写着“新生报道的”门,一个满脸皱纹长相粗俗的中年男人接待了他,他犹豫要不要如数回答老师的问话,迟疑了半秒老师张着的嘴灌满太多的空气,心一横回答完松了口气走了出来。

走过花园时的小径,碰到一个长得贼头贼脑的男生,小眼滴溜乱转问他报名处在哪,你丫不知找啊真是个二货矬,指着来处七拐八拐也没说清楚,最后一句在正题上,门上写“新生报名处”就是,男生感激又惘然地找去了,可别和这样的人同班看着就恶心,他自话。

怀着新奇和忐忑来到所在的班级,高中一班,心狂跳,屋内有什么人,进去还是不进。犹豫了下豁出去了,大步朝里走怎么像受罪的新媳妇,全身不自在。

好多陌生的脸,丫的坐无虚席几十双眼投向你似剥光衣服的牲口,不敢看快速找个位坐下,邻座是空的丫还有比我晚到的,是个什么鬼,扫视一周危膝正坐。

一会儿,班主任老师来了,作了自我介绍大家自由活动下午开始正式上课。

丫的还想下午回家,没想这么快就进笼子,木森心里抓狂,一下午晕乎乎的。大家彼此都陌生很少有人讲话。木森腚坐得疼看着空位好奇它的主人是何方神圣。

第二天开始正式上课,大家一脸凝重和惘然。初秋的窗外空气清新,风吹着教室门前的香樟树叶,几只蝴蝶在花丛中飞。老师们各自进入要去的班级。

进来的是数学老师,几句客套话后直接进入主题,新课讲得云山雾里木森记着笔记,多是老师的独角戏,问问题全班也无人举手,甚至有的同学害怕地低着头,还是被叫到站起来像外星人。即使有的能说几句也牛头不对马嘴,老师气得摔着黑板擦,“你们的底子这么差,初中三年都吃饭了”,大家面面相觑无人言语。

“丫的我们成绩好能到你们这宝地,你能见到本尊”,接着是全班的一阵哄堂大笑,不知是谁说的老师的脸刹白,黑板擦摔碎了老师气得提前下了课,教室里一片言论自由热火朝天。

第二节语文课,一位年轻的老师走了进来。白皙留着中分头,白上衣,头发长长的儒雅而干净。

“还有一位同学未来,想必不来了。大家收收心上课了”,陈老师翻开课本。

也没教训我们的意思,只说“你们是学生既来之则安之,不要有思想包袱,因为没考上理想的高中就自暴自弃,好好学还是有希望的”,几句话说完大家目光冒火,木森知道这三年要报废了,

“老师你不要给我们打气,几斤几两我们清楚,凭我们这水平去挤那独木桥,白费劲也不想凑那热闹当炮灰”,还是那个男生,大家转过头去,仰慕的眼神。

“那位同学请站起自我介绍一下吗?”

人群里窃窃私语,中考睡觉才到这儿来的,人群里传来私语。

“敝人袁野大家见笑”。

一米八的个子,鼻梁高挺薄薄上扬的嘴浓眉大眼,女生乐开了花,羞涩地指指点点。

“好帅呀,帅呆了”。

木森注意到那个问路的男生坐在最后,还有一个女生低着头在写什么。她仿若生在另一个世界,周围的一切对于她都是不存在的。抬起的双眸沉静而忧愁,他慌忙转过脸心里一阵扑扑乱跳,这丫的真有杀伤力。

班主任陈老师讲得正嗨时,门咕咚被人推开,

“报告”,声音贼亮吓傻了正在上课的同学。人已腾腾地四处找座位。

“这谁呀,目无法纪上街赶集呢”。

“这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陈老师叫她。

“张艳”,

她走到木森的身边坐了下来,带来一阵凉风和香气,木森用余光打量着她。

“让一让,同桌”。张艳望着这个文质彬彬的男生,声音依旧很大。

木森推了推眼镜,

“同桌,刚下火线吧”。

“是呀,战友理解万岁”。

“大家静下我们继续”。

时间过得飞快。

“还有几位同学,有谁知道帮忙转告一下快点来上课,下课”。

上课如听天书,大家蔫蔫的没心思。课每天都上,同学断断续续地来,两个星期后来了两个男生,吴军和张然,一班才坐无虚席。

开始挺新鲜的,一班没有人迟到缺席,上课大家如一年级的小学生。

课上要求背范仲淹的词,有几个人背得结结巴巴,还有根本背不出。袁野背了一半想不起来,心莲背完全部,轮到张艳不服气地瞪弟四周,也背得颠三倒四。

物理考试计算浮力题只有几个同学算了出来,全班六十七个同学三分之二考得及格。物理老师卷子讲了一半就走了。化学英语一多半都考得不及格,这丫子都是从蛮荒时代过来的,对新鲜消耗脑力的题彻底有免疫力,人家认得他们,他们不认得它。

二班遭遇同样,大家一时陷入绝望自卑中。

星期天木森骑着车在回家路上,心莲和袁野走在他前面。风吹起心莲的短发,有节奏地拂动着,他们不知说什么哈哈地笑着在叉路口下了道朝北骑去。木森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有些怅惘。不知何时吴军张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这丫上得什么课没劲,他妈的当初都去浪费了”,

“现在还不算晚,你他妈的还有这觉悟”,

“不管了跟着感觉走吧。”

“他妈的这时间真难熬,有些后悔来这贼地”。

“那本武侠书借我看看”,木森问吴军,

“你丫的去看吴小波或路遥的,武侠屈废了”,

木森车头歪向吴军,他笑着从旁挤过去。

“你们等等我,告诉你们一个特大新闻,你们发现没张艳有些邪性,这丫的脾气我挺喜欢”,

他们车蹬得慢,等着张然。

风吹得他们头发凌乱,脸上一阵潮红。夕阳一片通红爬上山巅。

张然追了上来,他们一齐贴着他的车头,他前进不得他们歪着膀子蹭着他,一哄而散骑远了。

一路打打闹闹,唱着“我是谁,谁是我,我是累赘……”在前方路口分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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