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流直下

秦岭太平峪游记

文 / 图   许健

一

      今夏的暑热好像是一夜间突然来临，令人很难适应，于是周末时，人们东南西北地逃离城市，寻找世外桃园。我们八位好友也相约去户县太平峪游玩。

      车子一进山口，酷热便知趣地溜走了，空气中含氧量似乎也增加了不少，且薄薄地有点河水和树林的味道，舒爽极了。以前有人设想将山里的空气压缩包装，卖给那些可怜的城里人，真是个好主意！想想我们祖辈何曾料想，后代人喝口凉水还需要到超市的货架上去买。

      进山口约六七公里，到了我们的第一站八亩场——我们将住在这里的农家乐。这一处山谷河道相对平缓，公路紧挨着河道，河堤上扎着耀眼的红灯笼，很有气氛。河道里沿水边筑起长长的水泥平台，支起凉伞，摆着一长串的桌椅。

      最吸引人的自然是一河清清的流水，在石丛中轻柔地撞击着石块，哗哗啦啦，像是拍着手掌欢迎你，又似低语着向你招呼的山里姑娘，不由你迫不及待地甩掉鞋袜，去与她亲密接触。河水凉而不寒，清彻见底，望一眼你觉她的精华嗖一下浸进你的眼，滋润得很呢。河水看似无色，细看却真真切切浸染着稍许的绿色、黄色……一定是裹挟进了大自然养颜美容的宝物，捧起河水洗洗脸上的俗尘，心顿时也如在河水中冲洗过一样，难怪水边的人看起来都更漂亮了呢。把脚伸进河水的怀里，她立即把你无间地抱住，毫不造作地摩挲着，并调皮地从你的脚指缝里钻出来，弄出一个个小小的波漩，阳光照进水中，一只只白脚丫竟如一块块温润的白玉一样迷人呢。

      山谷中甘爽的风拂过，风姑娘水姑娘环侍在身边，那种暗香让你陶醉，此时此刻的惬意，还有什么烦恼不能忘却。人们童心大生，不甘静静地让河水抚过，是用双脚不住地挑逗起她，将她扬起，把她洒向游伴的身上。河水透过衣衫，舒爽由肌肤一直沁入心脾，令人欲就还闪，喜欢地不得了。于是满河道嘻嘻哈哈地闹将起来。

河道边的农家乐

      河道里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石头，据说好石头早已被无数次地搜罗完了，然而总有许多人在水中翻寻。象由心生，无穷尽的大自然里，总是可以找到寄托情怀的奇石珍藏。不惧无石，只怕无心，在这里你大可旁若无人地尽情赏玩。

      玩累了，吃块农家的锅盔夹辣子，来碗浆水搅团，喝一杯在河水中冰镇的啤酒，怎么，你还不流口水吗？或许是善感吧，我觉得杯中的凉爽大大不同于家中冰箱的产出。

      我要在大自然中好好放松一会了。

涧水

二

      我是一个植物盲，分不清树木花草的种属和名称，远望山上一片绿，近看眼前一片林。祖国山河亦走过几处，皆是走马看花，毫无长进。顺着太平峪上行，偏偏引我注目的是茂盛的植被，是那一山的绿。    或者是缘于大秦岭得天独厚的生态环境，是万物繁衍生长的好地方，奇树妙枝比比皆是，尽可舒展你压抑的心灵，自由放飞你的思想，勾画出它在你大脑中的成像。有本是同根生的兄弟树，有大小相牵的父子树，还有横生斜卧的行为艺术树，最妙的是两株相偎在一起的连理枝，树干生长过程中突然互相交叉换位，再往上却又重新各自归位，身体抱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不由你不赞叹这大自然的神力，这是需要多么巨大的爱情力量相吸引呀。又有数株树围做一团，如同一伙好朋友闲坐河边，怡然自在，细数一下竟然不多不少是八株，山中八友——莫不是特意为我等八人献瑞呈祥，看来缘份早已天定。

      红红绿绿点缀于灌木和野草中的野果，招引着人们的目光，同伴禁不住诱惑，兴奋地向高处攀爬，无限香艳在险处嘛。和我一样，无人识得冒险采回的野果，据说吃野果弄不好会中毒，于是依依不舍地丢掉了。唉，路边的野果不要采。

      当然也有不服输的主，山间高处便有这么一位英雄，数条枝干四向伸出去，虽然被风雨雷电扒得精光，却不愿低下高昂的头，直刺苍穹，悲壮而沧桑。同伴即兴给他命名为：“指天骂地”。平凡中有上这么几位，却也自成一景，避免人们的思维因着一统的格调而固化。要知道这也是需要无畏的勇气啊。

      尽管但凡有点背景的树都掏出身份牌向游人炫耀，无奈数目太多，过目即忘，终了仍记不清哪怕一两种的名称。虽然太平峪树木花草的身份不显眼，然而成就的是一山的美景，美得让人舒坦，色香俱全。

       路边的巨石上镌着雷珍民先生题写的“秦岭魂”三个大字，劲健飘逸，引人驻足。我想，秦岭魂大抵也是包括这些平凡的树木花草在内的。

山中八友 指天骂地 野果

三

      爬山是件辛苦着并快乐着的事，在太平峪长长的石阶上，我拍下了一青年男子背着女友向上攀登的图像，男青年没有一丝因负重而产生的艰难，女青年亦没有一丝的造作。爱与被爱，男青年是多情且幸福的，人生路上有一个可以背在背上的爱人；女青年是多情且幸福的，人生路上有一个乐于背着自己的爱人，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幸福着的还有并排坐在石阶上小憩的一对父子，一大一小两个背影，令我想起我和儿子哪年坐在华山石阶上静静眺望的情景，心中腾起只有为人父母者才能体会到的温馨。不久，收到一条手机短信：“爸，祝你父亲节快乐。”原来今天正是父亲节，平凡百姓的感动皆融于这一句问候之中。

      感动着我的还有同来的游伴，虽然每向前一步付出的都比常人要多，正或许因此，面对这幅层山尽染、溪水百折、奇石斑斓、鸟语花香的立体油画，比旁人更多了一双慧眼，去体味傲居山间的独树，去品赏巨石上绵延至水下的奇异条纹，去捕捉一闪而过的小动物，去搜寻这画中游人添抹上的美好；正或许因此，可以尽情地蹦跳晃动索桥，可以放开喉咙对着大山呼喝，比旁人更多了迸发的热情，感染得丛林深响起游人声声回应；正或许因此，走近骄阳下瀑布边，享受水雾投怀送爽，比别人更多了心灵的纯净，眼中有美，心中有彩虹。原本准备浅入即止的同伴，竟不觉中一步步几达终点，他们没有遗憾，享受了挑战自己超极限所带来的快感，与那些穿越秦岭的壮汉，与坚持到游客止步的同伴，收获到的快乐毫不逊色，含金量99.99%。

      太平峪号称有北方最美瀑布群，透过绿树缝隙望去，真有遥看瀑布挂前川的意思。瀑布说不上激壮，但绿树和石壁映衬出她的秀美，合适的瀑布在合适的环境是一种和谐，虽然最终无缘看到描述中的彩虹，但跌宕直下、落珠碎玉的美景的的确确是很美的呀。

      今天能用美这个字赞誉的，还有我们八个人，不是吗？

背负 父子 无题

——写于2012年6月

（本文原载于《真实的坚强》，西安：同读人读书会，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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