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爱情
换车不如买房,车是损耗品而房子属于资产,这话若是能再延迟个三年,我是绝不会再这么去想。只不过当时,对我来说买房子就很有必要,刚需。
以我当时所住的地方为中心划拉一个圆圈,目标设定为5公里之内,房子最好是在文明中学附近,房型为小三房优先。老大上中学的时候就因为我运作迟了,虽说靠他自个还是考取了最好的高中学校,但后续每次的月考,成绩都忽上忽下的不怎么稳妥,究其根本我自认为是他初中三年飘了,根基没打牢,责任归结在我本人,总觉得我没有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这样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允许再出现有下一次,所以,考虑再三,我还是应该要先入一套房子为好。
找了一家小区门口的房产中介,给出了我的基本要求,请他们查询相对比较适合的二手房子,之所以不选择购买新房,是因为懒得再弄装修,最好能拎包立刻入住,这就要求房龄不能太久远,装修完毕且设施齐备的优先考虑。
现在的房地产市场整体都不好,中介店里门可罗雀,接待我的是徐小姐,身材匀称,长相虽一般,五官却很精致很耐看,个头不高齐发披肩,张口闭口哥长哥短的热情招呼着我,听到我的诉求,小徐反应超快,也就是我一杯茶的功夫,就帮忙筛选出数套比较适合的三房,大都在5、6层,还有一间属于顶楼的套间,看我明显兴致不高,便力邀我去现场看一看,说这些房型她手上都要钥匙的。我施然前往,接下来的半天的光景,我们连续看了有御河湾、幕天华府、公园壹号、雍景香榭等等,这些楼盘大都有些年头了,毕竟靠近市中心人民公园附近的文明中学,这里属于市最早也最好的私立学校,周边的小区里流动人口很多,大都是外来的租户,是过来陪读的文明中学的学生家长们,小区的房型与我的需求不谋而合,能满足的房源确实挺多。
“大哥,咱需不需要贷款。”小徐殷勤问道。
“你们还能协助办理商业贷款贷?”
我随口应和着,“我全款”。
和老辈人一样,我是不怎么喜欢欠钱,哪怕是欠银行的钱,身背负债,吃啥啥不香,睡觉都不安稳的,总归要还的,还有高额的利息,我才不愿意去学杨白劳。我是挑花了眼的,觉得每套都很不错,选择障碍症都要犯了。
那天最后看的一套是君越豪庭的一处房源,据说房主急用钱,若能全款,全屋的家电家具还有车位都送了,买办流程稍微有点复杂,房东还有些抵押贷款背着,这种事情对中介而言都是毛毛雨,经历过太多了,与买主无关只是多耗费些时间。
这套房子一百三十平,朝东的大户型,房屋主人是个讲究人,看上去屋内任何的犄角旮旯都一尘不染,墙壁和窗帘的颜色搭配的很温馨,空调冰箱电视机齐备。这些还不是重点,关键在于室内装饰的风格很让我喜欢,好像是我自己主导捯饬的,让我一进门就倍感觉舒服,哪哪都很顺随,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似的。
“就是这套了。”
中介小徐惊讶到无语,说她从业近十年,还从没见过像我这么爽快利落的买家,进门不到三分钟就下决定,就如买了一颗大白菜一样随便。
“大哥,要不,咱再看几套好好对比一下。”小徐忙上前来劝我。
“不用了,就这套。”我心意已决。
“明天能交易么?”
小徐当着我的面打了几通电话,确认房主已经办好了委托,随时可以交易,只是价钱不能再缩。
“没问题,就按挂牌价来就行。”我眼睛都不眨,账上有钱,房价虽说有点小贵,但讲不过难得遇到自个喜欢,买到就是赚到。
“好嘞,大哥,我马上安排。”中介小徐也不再多嘴,她能安心又迅速挣到中介费,梦里都会笑醒了。
回到阿里山庄园的家里,我开始整理行李,拎包入住就是要拎包,无需兴师动众的搬家,只要把随身衣物被褥带去即可。除此之外,就剩下放在大衣柜里的一些老物件。是一口陈旧破损的皮箱,尘封已久,我将皮箱放到床上,慢慢打开,之所以从来不打开这口箱子,是不愿我也不想,这里面有童年的记忆,老人的工作证退休证、相册、日记本、收藏的小物件。
我随手翻开了一个日记本,泛黄的纸上字迹娟秀,书写的日期是1950年代,这时候父亲还是个幼儿,这不可能是他的。再翻回扉页,上面写着名字:文苕迪。这个是大姑的笔记本。
我慢慢翻阅着大姑的日记,内容并不是每天都有记录,而是断断续续,连绵数年,因为写给自己看的,所以有很多难以辨认的连笔字和语焉不详的字句,我看了许久,从这些陈年的记录里依稀辩识到大姑在五十年代的人生轨迹。
解放后,大姑进入市教育局工作,每月的工资等同于150斤小麦,足以养活一家人。后来,大姑作为文化人,响应上级号召,去西部支教,和一帮志同道合的青年学生一道,乘着大车离开城市,前往条件艰苦的农村,而这些支教的人中,就有一个“他”。似乎是同学,是恋人,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姑的文字克制而温柔,点到即止的淡淡爱意,隔着七十年的时光,我依然能深切感受得到。
1960年夏天,日记里有三个月的空缺,到了秋季才续上,大姑带着“他”的骨灰回来了,至于后续,只有只言片语的记录,说是组织为“他”开了追悼会,授予了支教模范的光荣称号……
再往后,大姑的日记就变成了父亲的练字本了。滕箱夹层里面大都是大姑的物什,缀在手帕上的主席像章,一块上海牌手表,一些证件和书籍。
在一堆证件里,有个八十年代县城殡仪馆的骨灰保管证,蓝色塑料封皮,注明骨灰瓮存放的位置编号以及缴费日期,大姑生前最后一次续费,交到了2020年。
主人的名字,叫张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