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与灯
第一次吃朋友做的饭,饭煮干了,结了层脆脆的小麦黄锅巴,若想吞咽进肚须得靠嚼才行。我就那么嘎吱嘎吱地嚼啊嚼,竟嘎吱出了些许现实的味道。
我来到朋友的小房间是早有预谋的,当然,我并不多么对女孩儿的寝房感兴趣。一来是因为我见识过她的房间,二来是我也就早见识过其他女孩儿的,要说最根本的是,我确实对女孩儿的闺房无甚兴趣。我打小就这样,净对自己觉得有趣的事物感兴趣,别的玩意儿便都凑合。比方说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对我而言,便都是别的玩意儿,我对此是毫无兴致的。言归正传,我来到了朋友的房间,跟我的一样,也是一览无余的。她比我早踏进社会的泥潭,因此她有间同我那小麻雀一般的屋子一样的房儿一点都不意外。但我私以为她既然比我早得多,那她的窝铺便应该比我的那个小得多才是啊。事实并非如此,她的房间尽管同样是一览无余,好歹是有点家的意味在里头。现实的家庭。这就是我对她房间的第一印象。
房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无非是一张床,两把椅子和一个板桌。她倒是有个大大高高的衣柜,这我也有,便不赘述了。我说她捯饬得像个小家庭呢,是因为她比我多,一是物件比我摆的多,一是花的心思比我多。就拿她的瑜伽垫来说,我那陋室跟她一比较,就跟狗刨的地洞似的,落脚的地界都难寻,更别提铺张瑜伽垫子。另外,她的化妆品也比我多,都齐整地搁板桌上头。好家伙!精华液、洗面奶、防晒霜、口红、香水...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总而言之,她的化妆品那着实是比我多得多。这个,当然得归功于我是个男孩儿,用不着这些个奢侈品。要不,咱拿俩洗发水和沐浴露比划比划?说实在的,吃败仗的准又是我。再者,她依旧多的就是零食,堆了一面墙呢。同样是杂七杂八的,数不胜数。要说为什么我说她那是现实的家庭,归根究底在于我在那里,有种过生活的感觉。
试想,我有一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屋子,里头摆放着各色各样的家什物件和零食小吃,要是再吊坠点水果和花草那可有味道了。我日出而作,夜晚归来时抬头一望,屋子是亮堂的。等我扭动钥匙和把手,咔哒,门里头有人对我说:回来了。我就说:嗯,回来了。接着,我可以踢掉鞋袜,躺卧在弯背椅子里,什么都不干。或者也可以端着手机读新闻和小说。不一会儿,外头又有人喊:吃饭了!我肯定听不着,她便又喊,喊的是我的名字,官名,我就知道得赶紧出去盛饭端菜了。饭间,我们须就饭菜的质量粗评一番,比如这个少放了盐,那个火候过头了,偶尔说些公司的、同事的、老同学的新闻,然后…
我立马打断了自己的想象,再也不敢去想后头的事。那就是生活啊!实实在在的生活!是生活原本的面貌。于是,我渐渐明悟,它从来都是这样子的,当你呼唤海燕和波涛时,它给予你的往往会是小水塘和麻雀。而你,该做的不过是买张瑜伽垫,摆弄些化妆品或洗发水,偶尔装点几本书,再给头顶的日光灯换个灯管,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