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年15：孩子的笑告诉我的

简年15：孩子的笑告诉我的

开心才笑，难过就哭，这是表情的理论功能。孩提时，喜怒哀乐明明白白写在表情里，生活简单而畅快。后来，不管开心难过，笑得越来越多，哭得越来越隐蔽。表情的使用越来越功利、冰冷。曾经“笑一笑十年少”的长寿秘诀，恐怕已变成“何时不对苦恨笑”的无奈。

为人母后，婚姻和生活逐渐显露苦味。与公婆同住一屋檐，即使内心如何波涛汹涌，我依然对公婆笑脸相迎、客气有加。冰冷的笑，堵塞的泪，让我心霾积压。在单位的年度体检中，身体发出了抱恙信号。甲状腺上发现不明斑块，在癌变的恐慌里，我的精神彻底崩塌了。积压已久的对公婆的抱怨、对丈夫的不满，如山洪泄闸，全部涌上脸，写在表情里。如果已没有明天，还在意什么旁人口碑、人前形象？

等待复查结果的几天里，我卸掉了面具般的笑容，一头躲进女儿的世界。

晨光叫醒我，睁眼所及便是女儿无邪的笑容。料理好女儿，梳洗自己。小妮儿蹲在一旁，玩着裤腿的流苏。“一根、两根、五根、六根……”，软糯的小奶声，和清水一起流出，我闻到了乡下老家夏日溪涧的清香。“妈妈！泡泡！”女儿突然惊呼，踮起脚尖，试图用小手戳我脸上洗面奶的泡沫。我蹲下身，把脸凑上去，引来女儿一串欢笑。“咯咯咯……”像圣诞麋鹿飞过的声音，屋里变得清新而明亮。我被铃儿般的笑声感染，心花绽放在脸颊。原来，由衷的笑容，这样简单畅快。

午后的阳光照进客厅，我和女儿坐在围栏里读绘本《乖妹妹》。故事里说妹妹很乖，一个人睡觉，不需要妈妈哄睡。小妮儿看着看着，竟然吧嗒吧嗒流下了眼泪，继而嚎啕大哭。从出生到如今19个月，女儿一直和我睡。近来更是要一手搂着脖子，一脚搭在肚子上，伴着晚安小曲才肯安睡。一个人睡觉这件事，在女儿的世界里，大概太可怜太痛苦吧。我惊讶于女儿的真情流露，更为这份依恋之情感动。搂着坐在怀中的女儿，我眼眶微湿，却暖到心底。有温度的表情，比冬日的煦阳更暖人。

为一串五彩泡泡欢笑，为一个温情小故事流泪，表情在孩子的用法里，简单而美好。碌碌红尘，展现真实心境的表情，究竟被什么绑架了？何以变得那么沉重、呆滞、冰冷？

几天后，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癌变原是虚惊一场。重获新生一般的我，看人间一切云淡风轻。看着女儿在身边玩乐欢笑，我突然明白，束缚表情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怨恨也许可以被表情掩盖，却无法完全封闭在内心。隐忍表情只有自戕。疏通心境，才是真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