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我有一顶红帽子

2020-03-08  本文已影响0人  小丁是朵

        冬去春来天复暖,原来是玉生烟。一时间,好像今年的复苏,于神州山川而言,有些荒唐,反不如前些日子的冰雪刺骨那么让人畅快,至少,冰冷得自由。                                                            纸糊的孔明灯一如三国突围平阳时那样谨慎又骄傲的一飞冲天,而血肉的人千百年轮回里还是蜷缩于一室。我不由得想,是人燃放了孔明灯,还是孔明灯放逐了人呢?后来老天爷似乎连这点儿机会也不想给了,便下起了浠沥沥的雨,风也是阴冷的风。我抬头看天,便藏起了天上的星星,我低头看地,地上尽是烂泥塘,我环顾四周,白色或者蓝色的幕布挡住了仅可见的几个行走的人脸上的戏份,远处传来几声平行线一样的汽笛提醒我早点散了这寂寞的场。这就是我24岁的新年吗?我紧了紧头上从蓉城带回的小红帽快步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对了,好像16年,我到广东出差,因为雾霾误了航班,一个人在机场徘徊,也是这顶小红帽,而周围也是各式各样的幕布,真是奇怪,不知不觉竟然跟这两样东西结下了缘分,走哪儿都是。     

        回到家里,几乎是用了从小到大没曾用过的耐心洗了手,您说巧不巧刚擦净,得,门铃赶趟儿似的响了,我边想着真是又得再洗一遍,边心想这是谁太爱我还是要害我?呵呵,您说气不气人,鼓足勇气开了门吧,只听咚咚咚逃命似的脚步声,人跑了!就为了骗我开门偷看我的倩影?这哪大孙子不怕是倩女幽魂吗?我一边有些奇怪一边也很快洞察了事情的真相,可能是我美丽惹的祸吧,但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我能怪我自己吗?我不能啊,因为美丽是无罪的!我赶快关上了门把自己保护好,我这种窈窕淑女,英姿飒爽,温柔可爱,高贵大方……就在我自己都快把自己逗笑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一些可怕的事情,什么碰杯后被感染啊,同乘一辆车被感染啊之类的,要是刚才谁敲过我的门,我岂不是……不行,我作为被没怎么说过话的人编故事的主要人物,被狗屁不相干的人污蔑栽赃的角儿,被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自编自演出传说的核心要点,我要挺住啊!最关键,我那么美,我不能死!就是真有什么意外,我这个天秤座上升天蝎的脾气也要知道是谁想擦去我的美,于是,我带着乘风破浪的勇气猛的又开了门!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吗?Oh,No!这下我可真不知道是哪路水灵灵的活神仙了,因为这下,脚步声也没有了。这成天劲的什么跟什么啊?我在门口愣了愣神,心里有些麻麻的,正想又关门,地上混不吝一纸箱,多大呢?说不大那么大,说不小那么小。我正想怒骂苍天无眼生了哪个上美女门前乱扔垃圾的瘟神,嗨,呸呸呸,老天爷请原谅我这个超龄儿童童言无忌哈,因为箱里神圣的蓝光已经刺痛了我不灵敏的眼睛,这箱里可不锃亮一大摞未开封的蓝口罩吗?这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就下口罩?这种有钱难买口罩的时刻,我平白得这口罩,无异于中大彩票啊?可能是人品爆发吧!我也不再多想,抱起箱子往屋子里放,然后又关上了门。本来说拿出口罩到阳台通风处透透气儿,忽然掉出一张纸条,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有些帅的字体写着三个让我可能会不再淑女的字"洋狗拿"。真正熟悉我的人不叫我名字,他们管我叫洋娃娃,而最熟悉的几个伙计叫我洋狗,一看这屌炸天的字,我又岂会不知道是谁呢?虽然我们见不见面都对彼此骂骂咧咧各种看不惯,我鄙视他的下半县口音,他嘲笑我的上半县口音,有时候见面还可能互相诅咒个五块十块的,我们也经常到不知情的人面前装深沉说对方自行车车祸死了啊吃饭噎死了啊之类的,可是,这分明就是那个在19年我母亲出意外需要用钱,身边好多喝酒吃肉朋友山盟海誓故人划清界限甚至为了维护自己面子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时,不由分说呼呼呼的给我解决燃眉之急还呼朋唤友帮助我的一米八二傻大个子嘛。

        我有些生气的打电话给他:这种天出来耍帅?另外你那儿还没有口罩?没想到人家比我凶哦,电话直接给我挂了,短信呼呼呼的过来三个字儿:要你管。我回他三个字:哪来的。他又杀过来三个字:代购的。我再回他三个字:算你狠。他又甩过来三个字儿:必须的。我一看,这哥们儿牛得很啊,只好服软到:谢谢了。他又丢过来三个字儿:说人话。我不由得笑起来,也说不上什么原因的笑起来,同时心想那好啊,便给回个我的真心话吧:你该的,他倒挺有脾气,给我天空飞来三个字儿‘滚远点’,华丽丽的结束了我们这三字经式样的无厘头对话。我们是相识在父辈还在用传呼机交流的年代,传过小纸条,一起打过架,不过我是围观那种哈,都是一条街上的崽,属于去大蓉城也能偶遇那种老相识,而且他是逛个春熙路,也能从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给你飞出一个小红帽盖你头上那种奇人异士,总碰面,但是我们彼此看不惯到了不想听对方声音的地步,所以现在什么微信企鹅探探陌陌悄悄的,我们也还是习惯只发短信,不管那什么无线流量的,就发短信。我性子比较A,不喜欢表现得莺莺燕燕白莲花之流,却也不喜欢跟长舌妇或者鸡毛蒜皮之人盘算叽叽喳喳东家长西家短的当汉子婊,属于喜怒都上脸,矛盾不过夜的小爷们儿性格,很博爱,爱我身边每一位亲朋好友,爱我身边每一位同事学生,但是心里好像一张白纸,虽然粉丝一大堆,烟花诗酒茶,也不曾遇到心动之人,也不曾遇到动心之事,直到刚刚过去的这一年,心不单是动,而且动碎了。

        吃着饭,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母亲遇到燃气爆炸送到华西医院抢救的消息,我完全懵了,以前遇到过的事情顶天了不过被心术不正之人说故事啊,或者笑我工作被调来调去是个软柿子之类的口角,家人陷入人命关天的事故中,还是第一次。我该怎么办?我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先处理治疗的事情,再处理其他,那么治疗,首先就是钱呗。我还算幸运,联络了一圈平时唱得欢乐的k友得到了精神上的鼓励,联络了一些平时或此生不换或非你不可的朋友那里得到了语言上的安慰,很快在平日工作生活中交下的几位伙伴那里筹得了还算不少的一些费用,而母亲也随着这几位伙伴的关心减轻了症状,由重症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当然就当时来说,后期还需要多少钱仍然是个未知数,而且上半年刚刚从意外中走出来的我们家本来就所剩无几,所以我还是在深深的窘迫之中,记得上半年的时候,一位我以为我们对彼此都还蛮重要的朋友说:借给你?我相信你不会借了不还,可是你说白了就是个老师中的保姆,你还得起吗?刚刚过22岁生日不久的我真的几乎绝望,谁知道现在又是一次考验,我是不喜欢把难处摆在面上搏同情的人,我也怕又遇到人说你不会不还,可是你还不起这种话。有人劝我网络筹款,但是我好像真的就是那种没到我自己扛不住到快被压死,不喜欢太麻烦别人,也不喜欢把伤口撕开给全天下看的人。因为我也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苦难的人,总不能怕黑就开灯吧,那很多连蜡烛也没有的人呢?本来对于一个22岁的女孩来说,钱该是身外之物,可是同命,同健康联系起来,钱就是续命之物了,但是我还会呼吸啊,难道我真的要哭着喊着闹着找一大堆人为我的困难买单吗?我真的是绝境了吗?真的到了需要社会用他们的爱心对我负责的时候吗?换个角度想想,那些素不相识之人凭什么该为我负责?我也没有为社会做出过多大的力量啊!我似乎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与矛盾,回想那些在成都火车站蹲着熬通宵,那些一件衣服穿六七八年,那些拼命顶着把大活人晒晕的高温爬10几层楼梯招生省下来的钱,全部塞进去,不过杯水车薪,我开始怀疑,我曾经的努力,或者说人这么努力,为什么就是这样的现状。一个刚过22岁不到23岁的人,开始怀疑,什么是人生?怎么曾经几乎搏命拼过的人生,会是这样的一地鸡毛,一个累死也不想等死的人,居然那么狼狈!也还算是乐善好施,乐于助人啊,也不曾理他人是非,也不曾乱他人黑白,可是为什么好事总是轮不到我呢?一时间很后悔啊,要是早知道这种现状,不如学有些人,磨得一日算一日,信念早点死,也是另外一种活法吧,可能还更潇洒一些.

        要是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之前,我听到一个22.3岁的人这样说,肯定会觉得真惺惺作态,小姑娘搏眼球吧,故弄玄虚吧,夸大作假吧,可真的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一时间活着真的好累。我甚至是周六不敢回家啊,因为节约车费,因为怕出学校会又生出很多不必要的花费,偶尔有几个在校的年轻老师好意问还不好意思,生怕别人看出自己的窘迫,愣是装出一身放纵不羁爱自由的样子,可是现在事情过了想想,除了一些穷凶极恶害人不利己的丑八怪,其他人至少也是好意的,可能那些日子受着太多考验,有些太过于如履薄冰了。但是到今天走出来,我发誓,一辈子也不要再让自己陷入这种每一个毛孔都紧张,晚上做梦梦到医生催药费朋友催还钱,然后不断惊醒,第二天早上再被同事提醒起床上班的折磨里了,这种日子太难了,呼吸都是颤抖的,我就是到死也不要再让自己过这样的生活。

        在我山穷水尽绝望到几乎精神恍惚的时候,支付宝和微信忽然有了提示,我当时真是以为我产生了幻觉,差点没有给自己两耳光想让自己从梦里醒来,就是那个比我还凶的朋友,凶到永远不肯多说一个字,提示文字里永远是那三个字,洋狗拿,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哪一天看到钱如此激动过,但是不是爱那钱的价值,是爱它背后那种助我于水火的特殊意义,更是爱它那种信任与支持。当时眼泪都快哇哇哇流出来,我给他发短信,:不怕还不起?哈哈这人真的比我还钢铁,:少废话!

        也许能量真的是一种磁场吧,很快,在大家的关心下,母亲已意想不到的速度减轻了病症,我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虽然钱包空了,但是母亲安危为重啊。更重要的是,在这些我潦倒到噩梦连连的日子里,我看到了人性的多面,那些平时总是凶巴巴的人,却是危难关头义不容辞的人,而那些平时让你甜到发腻的人,却在这种时候不仅袖手旁观,还要掳走你最后的希望,再带上不相干的人踩你几脚,再一起证明他们莫名其妙的恶心行为是正确的。后来闲下来的时候和那几位朋友以及那个凶巴巴的人分别聊了聊天,其中最凶的那个人像他们体院扔铅球似的砸给我几个字:有困难就说出来哈,不要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女英雄,能抗住。而最年长的朋友,我以前的老板,也是领导,一位站了差不多半个世纪讲台的老教师,我的夏妈妈春风一样温暖又夏阳一样激情的告诉我:人一世遇到什么难事,不过风雨,自然现象而已,当然要心存敬畏,但是看好天气预报,做好准备,抗住就会是胜利。

        是啊,这一切不过是自然现象,有时晴有时雨,只要做好准备,戴上我的小红帽遮住,有什么可怕的呢?遇到劫难,能有三四真心之人鼎力相助,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况且,实在扛不住,会有凶巴巴的人让我说出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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