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上的狗尾巴草二十六

一个黄昏的傍晚，白富美在工厂外面那条山路上散步，她站的位置，往前是aa再生资源有限公司，往后是一间板房，往前走几百米，是一间不知名的工厂，路的转弯处有一个慢的提示牌，左边是水沟，再过去就是树林和深山了。

今天的路上没有几个瓶子，估计自己前几天捡得差不多了，白富美暂停一下，等过几天再来捡，看看会不会更多。

一辆摩托车停在她前面，一个大约四十多岁、身着保安服的黑瘦男人叫白富美上车。

白富美想起这是aa再生资源有限公司的保安，那人说，“上车吧，带你去镇上买水。”

她正想喝点水，不管眼前这人熟不熟，有车坐就坐。

就是这人车也开得太快了，开到工业园门口，白富美的手机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叫他停下，先把手机捡回来。

那保安带白富美去镇上超市买了一瓶营养快线，回到厂门口时，高富帅看她从那保安车上下来，呆了差不多有一分钟，等那保安走开，他吓唬白富美，“不是吧，你那么没有警惕心的，等下人家把你带到镇上卖了。”

“谁都不会卖我的，”白富美对自己很有信心，“你看我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倒贴钱都没人要。”

高富帅被她笑死，“你对自己评价也太低了，再说，万一有些人不挑呢？只要是个女的就要。”

“也是哦，”白富美再一想又觉得高富帅说得有道理，“万事都要小心一点才好。”

过了两天，白富美不再一个人散步，而是带上孙萌，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来得安全一点。

怎知那保安又来了，挡住白富美和孙萌去路，“走啊！去我们那里值班室玩！”他伸出手，一手拽一个。

白富美和孙萌真想让脚瞬间长出钉子，把她们钉在地上，那保安就拽不动她们了。

紧张时刻，李小明出现了，“喂，在那拉拉扯扯地干什么呢？”

那保安嘟哝着走了。

李小明朝他背影扔了个烟头，“两位女士，出来散步可得小心，这工业园里的人，杂得很哟。”

彭总也跟着李小明出来散步，“是呀，到时候人家把你们抱起来，往深山里跑，就找不到喽！”

白富美当彭总是在搞笑，真有那样的事，孙萌那样外形甜美可爱型的还有可能碰上，她白富美这种相貌普通的人是不可能的。

彭总问李小明，“听说你现在晚上也去打牌、打麻将是不是？你在跟他们搞好关系？”

李小明哈哈几声，“那是，除了打牌打麻将，我跟他们也没啥话讲，大家一起上班，总得要拉近一点距离。”

彭总叮嘱，“不影响工作就行，适当娱乐一下。”

李小明跟彭总往前走了一段路，谈工作上的事，他和唐峰、吴家番、柯俊、高小兴等的合作。

等彭总回了办公室，孙萌跟上李小明，“你真的是经常上去打牌打麻将吗？”

李小明说，“是呀难道你也想去？”

孙萌说的是，“那你就没空用电脑了是不是？能借我看电视吗？我保证不动你电脑里的资料。”

李小明爽快答应，“可以，我电脑没密码，你上就是了。”

白富美要上楼去洗澡，孙萌叫她先别回去，时间还早。

“你还去哪呢？”白富美想不是要去哪间宿舍串门吧。

还真就是，孙萌拉着她走向二楼人事办公室，“我们去找苏妙妙和蔡甜甜，聊一下护肤还有打扮，你呢别只顾着捡瓶子来卖，也要关注一下自己的外表，你长得不丑的，就是打扮方面有点欠缺，记住，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是嘛。”白富美摸摸自己的脸，不管怎么照镜子，怎么变换角度，她都看不出自己哪里好看。

蔡甜甜却不这么说，她拿出一本封面是个彩妆美女的杂志，翻到某一页，“你要是化这种妆，就会有变了一个人那样的效果。”

白富美不信，“有那么神奇吗？像整容一样？”

蔡甜甜连点好几下头，“是的，现在模特圈就流行你这种两眼距离宽，眼睛细长、嘴唇厚的长相，装扮一下，叫高级脸。”

“高级……”白富美摸摸自己的脸，还是不太相信，“可这样的脸不漂亮吧，怎么就高级了？”

“自信点嘛，”蔡甜甜笑容甜甜，“不要以为弯眉毛大眼睛小嘴巴才是漂亮的，这时代的人对美的定义是越来越多样了。”

苏妙妙翻着另一本杂志，突然问，“经常来找柯俊那个女孩子，我觉得她也有点高级脸的长相。”

蔡甜甜回想一下，“是吧，不过她眼睛大一点，嘴唇也不是很厚。”

白富美又起了八卦之心，“你们说的那个女孩子，是不是柯俊的女朋友？”

苏妙妙和蔡甜甜同时笑了一下，“这个，就得去问柯俊了。”

柯俊这时候也在想着钟潇潇，前段日子，是恢复联系了，就是聊来聊去都是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两人的关系好像卡在一个地方，前进不了。

要他主动去跟人家说，“咱们能再往前发展一下吗？”柯俊又说不出口，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才行。

6月停窑的一天，柯俊带着维修班在成品仓对主拉链机进行检修，吴家番进来问，“你们这边什么时候搞完？得赶快修完，好早点开窑。”

柯俊先在脑子里盘点了一下维修班近期的工作，“这两天不行，弄完这里，我们还有窑头的活儿要干。”

吴家番又强硬了，“你先干这里的活！干完就开窑！这是黄总的命令！”

柯俊不太相信，哪里都没有搞好，怎么能匆匆忙忙地开窑？

唐峰听到他们在这里讨论，也走过来了解情况，“黄总说尽快开窑是吧，那我去跟黄总说，还有很多地方没搞好。”

白富美随口说，“真要那么着急开窑吗？晚一天开窑也可以吧。”

吴家番凶巴巴瞪她，“不想要工资了？？？”

这人可真会上纲上线，白富美在背后朝他挥拳头，看见高富帅在旁边笑她，哼哼着说，“我呀就是看不惯吴家番压迫别人的样子。”

看不惯归看不惯，白富美抱怨完，还得听吴家番的指示，下窑尾去搬木柴，俞红、孙萌、何坚、邹娟、吕小辉……他们都站在通往窑头的路上和楼梯上，白富美走过去加入他们。

李小明也过来一起搬柴，他递给白富美，白富美递给孙萌，孙萌手抖了一下，人也晃了一下，李小明提醒她，“你可得小心点，摔跤不算工伤哦。”

那边，高富帅在修一个水阀，拧一下，水哗啦啦迸出来，像公园里的喷泉，只是喷得毫无章法，一点也不好看，俞红扭头一看叫起来，“漏水了漏水了！”

全部人都跑过去看，白富美跑在最前面，她试图关上水阀，力气小关不动，孙萌也过去拧，也没力气，拧不动，李小明让她们后退，他上前拧了两下，高富帅再辅助一下，关上了。

大家回去接着搬柴，全部搬完还没有看见吴家番，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忙，忙得连自己布置的活都忘了。

高富帅在人群里偷笑，他下来以前，看见吴家番在成品仓门口，坐在花坛边上用手机看小说，还想到他这人很会自我保养，来这里上班就说身体不好不想倒班。

唐峰下来给大家传递消息，今晚还是要点火开窑。

那些本以为今晚不会开窑，打算回家的人，牢骚着回岗位或回宿舍了。

晚上点火时，白富美他们总算在窑头看见了吴家番，他脱了鞋子，两脚放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一群人忍着笑，拿出手机拍摄吴家番睡着的样子。

去年的情景再度上演，工地各处的返料还没有清理完就开窑生产，每个班都是干活干得要累倒，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还能抽个空坐十分钟，聊聊天。

吴家番睡醒觉，在各个岗位到处指挥，2#拉链机上返料堆了快一个人高，他吩咐白富美，上班期间至少要完成一半，剩下一半交给下一个班清理，必须在一天内完成。

一天？白富美顿感两腿发软，她是否应该闭上眼睛往地上一倒，假装晕过去？

那样吴家番会不会给她泼一勺冷水，或者打她一棍，晕了也给弄醒来干活。

唉……白富美抱着铲子，颓废地走向2#拉链机，为了钱好好干吧，赚多点钱，下次又可以出去玩。

小领导们回到办公室，唐峰说，“这次开窑仓促了点，还有好几个地方需要检修的。”他问柯俊，“那些地方都看过了吗？没问题吧？”

柯俊说，“暂时没有很大问题，看开窑以后运作的情况，不行就再去修。”

他叫住吴家番，叮嘱他记得白班时，叫开铲车的司机，把收尘岗位从2#拉链机上铲下去的返料清理完。

吴家番说，“知道了，黄总也来了解今天开窑的情况，他说这个月的生产指标还差一些，叫大家加把劲完成。”

唐峰回电脑前坐着，做完生产方案，他心情还是不轻松，问柯俊，“老是这么匆匆忙忙地赶着开工，你说真的会没问题吗？”

柯俊耸肩，“哪里会没有问题，你过来看看回转窑冒出的那些烟。”

两人走到宿舍楼门口台阶上，回转窑的中转站那里，每次开窑点火，都会冒出大量黄色的浓烟，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听说附近的居民，都抗议这里老冒烟了。”柯俊把高富帅在镇上听到的传言，转告给唐峰。

唐峰想这么下去以后真是难搞，得跟老总们反应这情况。另外，岗前做的那些培训，时间长了大家也忘了，还要给几个岗位的员工，再进行一次培训，需要找资料，复印、打印，做幻灯片。

他对柯俊说，“有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得叫几个人来义务帮帮忙。”

柯俊摆手拒绝，“可是我很忙，没空帮你……”

唐峰对着他的脑门做一个弹的手势，“我没说你一定要来帮忙，帮我叫几个人总可以吧？”

不到半小时，柯俊完成了这个任务，他找到的帮手，是李小明、蔡甜甜、曾健。

唐峰给他们开了个会，培训课要讲哪些内容，一些旧的知识点和新知识点的对比，操作流程的变更，培训完，给员工们发一些资料，不一定考试，目的是让他们多看多记，减少发生工伤的几率。

李小明和蔡甜甜一组，唐峰跟苏妙妙一组，苏妙妙帮他收打印和复印件，装订、整理，她干这些细心、动作快，几个人一起忙了两三个晚上，培训资料就整理好了。

上次培训，大家还有很多概念没搞清楚，就参加了考试，通过一两年生产实践，他们对操作有了更多了解，这次来给他们做培训，唐峰希望能起到比上次更好的效果，不要培训完以后，个个干起活来还是睁眼瞎，没头没脑地瞎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