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书 ] 渐渐，我们失去了最初的美好
渐渐，我们失去了最初的美好
文/掌心书
刚进公司时，有个叫青的同事带过我。她告诉我关于产品的特性，价格，厂家，销售术语等，额外还告诉我很多关于老板老板娘以及老员工的八卦，很聊的来，很开心。
那时已是农历11月份，天气特别寒冷，即使毛衣棉袄裹身，依然不时冻得鼻子发红，滑稽异常。
刚入职新人，总有很多不习惯，环境的陌生，工作上的不熟悉……特别是老员工的冷漠，挑衅，还有新员工间的排挤竞争。
无疑，彼时青在我心里是那个冬天里温暖的一缕春意。
青比我先入职二个月左右，最初也同样地不受老员工们的待见。 工作之余扫地拖地倒水递茶洗杯子样样是她的，空闲时老员工们在一起谈天说地，吃零食嗑瓜子，硬生生地把她单单晾一边。
偶尔出点什么错，闹点什么笑话又会被老员工们夸张放大无数倍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笑料，抑或讲给老板娘听，哄得老板娘笑得眼睛挤成一条缝，张口獠牙。
她恨恨地跟我说，老员工没一个希望你好的。最初老板曾叫一个老员工带她，乐的她整天屁颠屁颠跟着，可惜问什么都说不知道，不清楚，不情不愿，爱理不理。
临了，她说，你遇到我，你是幸运的。
我也觉得我是幸运的。
感恩于这份幸运，经常，我买了早餐跟她一起吃，请她吃下午点心，公司有男工欺负她，我急急过去把她护在身后……
大概跟青处了一个星期后，她开始跟我借钱，每次借的不多，几十几百不等，上次借的没还，这次就又再借。每次我都借给她，那时候我觉得我们是相濡以沫的，就是要互相帮助的。
她到了快要领工资的时候，跟我说，她借了谁的钱，又借了谁的钱，然后，她妈妈最近又在生病……我说，你先把别人那里的钱还了吧，我这里没关系。
有青的帮带，加上我之前多年的销售经验，我的工作很快上手，大概半个月左右就能独立接单了，同时因为我是最新的新员工，杂七杂八的活渐渐地也全落在了我身上，谁都不能例外，哪怕是青，她也会特意留给我干，这就像是这家公司里不成文的规则了。
职场是残酷的，尤其销售行业，往往一个客户，几个销售员争，你死我活。我独立接的单越来越多，而青却一单都还没做到。
老板开始不止一次当着全场员工的面，大声呵斥青：你看人家小书比你后来那么多天都接了那么多单，你一单都没有！你是来干嘛的！
青低着头，很低很低，越来越低，拼命往下坠，她本来就高，又瘦，整颗脑袋就像干奄的变形圆果子耷拉在竹竿上，脸上颜色青一阵白一阵。眼角余光还有怨，斜斜地射了过来，让人不禁一阵心惊。
渐渐青跟我不再亲密，渐渐疏远，开始经常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偶尔面对面相遇，也是硬邦邦着身躯，一迈腿就从我身边擦过。
青的销售成绩显然不好，于是她把她的本事淋漓尽致地发挥在了职场交际上。我们都还要被老员工排挤去打下手洗厕所跑仓库的时候，青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跟她们平起平坐了。
青跟老员工们围成一团谈天说地，一起吃瓜，抓别人把柄，或者无中生有，扭曲放大几百倍，当笑料。
我与老员工们的关系却莫名地变得糟糕，越来越糟糕。
最先开始，大概，应该，是在一个依然寒冷的冬日，太阳应该是明媚的，依稀记得玻璃窗外一片明澈。我像往常一样跟在两个老员工后面。走到了该我负责整理的区域，宁老员工突然说，樱，这片有没有人打理的，怎么这里那么脏也没人打扫一下，那里破了也没有叫人来修补。宁的话语里阴风阵阵，吹得人心里竖起青毛簇簇。
我讪讪搭着脸上去，说这是已经修补好的，是老板自己修补的。
宁歪抿着她的樱桃小嘴，眼睛直接从我头顶掠过去，继续对那个樱说，你看看，这也叫修补好的，现在的新人都是这样做事的？
樱老员工回过头来看，带着一脸轻视与嘲笑。
接下来，类似这样的事就越来越频繁越来越过分地发生了。每每这时，青扭开头，沉默在一旁。
彼时懵懂的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恭敬谨慎做着新人，还是没被人放过，惹得各种刁难陷害，背了黑锅不少。
青依然跟我借钱，暗地里，一声姐长一声姐短地叫。而平日里，她看见我已经是把头高高扭向天边去，视我若无。她说，我们不要在老员工面前说话，省的又被她们拿来说是非。我不置可否，但还是配合她行动。
至此，青混得相当不错，即使销售不精，也可以跟老员工一样，整天双手叉在胸前，对新员工呼来喝去，稍有不顺她意者，即破口大骂。
我则在尝试了很多次主动示弱低头讨好老员工仍不得善终后，反而激发了本能的反抗之意，愈挫愈勇。本分工作之余，看见有顾客，热情招待，使尽浑身解数，只管拿了单再说，再没有什么先来后到，新老员工之分，全凭本事说话。
最后一次，老员工再一次弄了个黑锅我背，并当着老板老板娘的面骂骂咧咧，威风十足。这一次，我也不客气了，当着全场人，红着脖子扯着嗓门跟她泼妇骂街了一回。
事后，我高扬着头走过人群，很多人在我身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似极力压低着声音，又故意要让我听见，说这份工作我肯定别想干了。毕竟这个老员工做了十多年了，劳苦功高，架势早比老板还甚，而我不过是来这家公司几个月的白白，敢顶撞她，哼，不死才怪。
老板叫我到办公室的时候，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全是能淹死人的幸灾乐祸。我直了直内里湿透的脊梁，努力装得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老板并没炒掉我，反而小小地升了我一点工资，把我调到另外一个场去了，临了，老板说，你的性格太强势了。
自此，青继续留在总部，跟老员工们 混作一团同出一气。
我远离了那些是非恩怨那些人，到了一个工作和人事都简单很多的新场，得心应手。 半年左右，我所在的新场的两个老员工先后辞职离去，我成了里面工作最久的老员工了。老板跟我说，以后这个场就交给我了。从此，工作，销售，管理之余，我也开始带新人，不论是谁，我都尽心尽责把所知道的教予她们，就像最初青待我那样。我跟大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平和融洽，同事们对我的评价大多是：亲和，温和，耐心，热心……但从没有老板曾说过的强势。
而青却早在一次裁员中，被老板裁掉，连老板娘都非常诧异，因为青到后来跟老板娘都玩的特别好。老板说，他只看销售能力。
很久之后，有旧同事跟我说起青，告诉我，当初，青怎样的恨我，说我耍手段，迷惑了老板，明明比她后进公司，工资却比她高，升得还比她快，老板还经常拿我来说她……青开始在老员工面前说我坏话，挑拨是非，说我背地里看不起老员工，要联合老员工一起挤我出局；并且每一个新来的员工她都会先跟她们说，我是全公司的敌人，几个场里没一个人喜欢我，没一个人愿意跟我在一起……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本来和睦相处，进水不犯河水的老员工们，突然有一天对我冷嘲热讽，尖酸刻薄；为什么每一个新人刚来时都自动对我退避三舍，保持距离。
旧同事跟我说这些时，我沉默了很久，她问我为什么不骂她几句，难道我不恨她吗？
我扬了扬头，说，不恨，没什么好恨的，再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我真的不恨青，相反地，我是理解她的，也……可怜她。
职场，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生存方式，谁又真的有资格指责别人对或错？
我曾在青的朋友圈里看过这样的一句话：别把对你好的人弄丢了。
或许青真的出于万般无奈才选择出卖朋友，登高踩低，说人是非，拉帮结派？……明明一切看起来也都如她愿所偿，可她却还是第一个被裁了出去，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曾试探性的问过老板，为什么裁掉青，毕竟相比起来，还是有一些比青更后来更青涩的生手员工。老板说，青销售不行，让她干点别的事又不情不愿，那她还能做什么。
我竟无言以对。 风卷着丝丝的凉意拂来，津津沁肌，心头莫名一抽，到底是入秋了，空气中弥漫了一层萧肃伤感的气息，荒芜了记忆中最初的那份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