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雪记——第二章

第二章

-云流四十九年冬，红袖山庄

一场雪刚停，山庄里显得格外安静。年轻的白衣男子立在檐下，看着院子里跟着下人们一起扫雪的红衣女童，侧过脸和身边人说：“如何？让红玉随我练剑，也不丢了你红袖山庄的脸面。”
他身边站着的蓝袍男子倒是笑着摆摆手：“你现在可是江湖上的神秘高手雪山主人，我萧秋雨还想安安分分守着我萧家的山庄基业。要是红玉随了你学剑，江湖上得到风声，还不搅得我这里鸡犬不宁？”
雪山主人听了倒也不恼，只是脸上露出一副苦笑，他看着庭院里跟着扫雪实则玩闹的女童，沉默了片刻，说：“你若放心，让她随我去龙骨山。”
“龙骨雪山？”萧秋雨一愣，随即低声自语了一句，“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雪山主人听得清楚，他拍了拍萧秋雨的肩膀说：“云流命已不长，你红袖山庄怕是也无法置身事外安心做一处书香境地，长孙武不日就要来拜访你了，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白衣雪主转身进屋去了。
萧秋雨看着院中自由自在的萧红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想到当年自己跟随平安侯长孙安征战，困倦了那种生活的自己告别了军营和恩师，独自前往东海郡翡翠岛游学。
当时在望海城萧秋雨偶遇了琉璃侯鲁平，鲁平和他说命理，讲天人之道，萧秋雨正直轻狂之年并不相信，便与鲁平打了个赌，鲁平说云流不日倾塌，他萧秋雨绝不会独善其身。
当时的萧秋雨离开了平安侯，自觉得此生再不会与这些事情有什么瓜葛，鲁平要和他赌，他便满口答应。赌注押了什么已然记不清了。
萧秋雨的思绪回到积雪的庭院中，他忽然自顾自地笑起来：“这天地命数，竟会反复捉弄于我。”
他话未落，从屋内走出一白衣女童，年龄略小于萧红玉，脸上却有不可琢磨的成熟。
她走到萧秋雨身边，萧秋雨的笑刚褪去，她便问：“义父在想些什么，竟自觉笑起来？”
萧秋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说：“菁儿，这世上，竟找不出一处安静的地界。”
冷菁仰起头问：“山庄里不算是安静的地界么？”
萧秋雨听了，哈哈一笑：“若是山庄是真的安静地界，那我又何必要教你剑术？”
“哼，义父是怕了歹人对山庄不利？”
“不是，”萧秋雨叹了口气，却也没有露出难过神色，只是又摸了摸冷菁的头，转身往屋里走去，“外面冷，你把红玉也叫进来，她一玩起来就没个度。”
冷菁脸上露出疑惑神色，却也没有发问，只是轻应了一声，走下台阶，喊住了正在和下人互丢雪球的萧红玉。

同一时候，在漠北的天宫七层。
年轻的剑使跪在屏风前面，候着屏风后的人的指令。
绯月的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她搁下最后一册书卷说：“剑你随后去问下教主，他点头了这事就这，”
漠主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叶随风一惊，随即屏住了呼吸。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安静地让人发慌。
那个被称为教主的人已经离开了有一年了，对于大漠上的人们来说，这一年和过去的无数年都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对于鹰神教来说，这一年实在是太特别了。叶随风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离开炎族跟随那个叫做诺伊的人，但是有一点他非常清楚，那个叫诺伊的人，已经成为了他或者说整个鹰神教的信仰。毫不夸张地说，包括屏风后面的飞鹰漠主，都在不知不觉中对那个叫诺伊的人产生了无比的依赖。
少顷，漠主人自嘲地笑了笑，打破了这片寂静：“哈，诺伊都走了一年了，我竟还总是忘了这事。”
叶随风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显得有些局促，他不知道漠主人此刻心情是怎样的，也不敢贸然出声。
绯月见剑使没说话，于是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无妨，那件事情就直接照着之前说的办吧，刚才是我失言了。”
叶随风听了连忙说：“主上无需自责，属下不能替主上分忧，实在有罪。”
漠主人似乎听惯了他这话，没有多在意，她扫了一眼身侧的书卷说：“今年应该就这么多事情了，都安排好了就等年节了，后面有什么事就到九层来找我好了，小事你们四个就商量着自己解决吧。”
“是，属下告退，还请主上注意身体，不要操劳过度。”叶随风起身行了礼，就准备退出房间。
绯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你这段时间多去看看烟雨，前几日她生辰的时候，我看她心情不太好。神使中就你和她年纪相仿，也和她比较亲近，你就多花点时间关心关心她。”
“是，主上的话，属下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