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之二)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子非我,安之我不知鱼之乐
“他居然叫我滚!凭什么啊?出轨的又不是我!”水芬一见我,就气急败坏地嚷嚷,全然不顾周遭侧目的人群。
我只好尴尬地拉拉她,轻声问:“怎么啦?”
水芬微微低了嗓子说:“怎么了?我打电话骂那骚货,你猜怎么着?”她并不是真的问我,连意思一下的停顿都没有,继续说,“他居然说我是神经病、泼妇!他也不想想,我为什么成为泼妇吗?当初要不是他死气白咧,死缠烂打的,谁嫁他来着?现在倒好,儿子也养了,说我是泼妇……”水芬难以自禁地掩面嚎啕。
我拍拍她的后背,扶她坐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的木凳上,故做淡然地接受目光的洗礼。
好一会,水芬才由嚎啕大哭变成低声抽噎,她抬头擤了擤鼻涕,一把抓过我递过的面巾纸,发泄似的揩了揩。
我看她缓和了些,就说:“既然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就放手吧,给他一条生路,也给你自己一条生路。”
水芬红肿的眼并不看我,只狠狠地说:“离婚?他想都别想!我就是拖,也要拖死他!”嘴角那丝微笑显得无比诡异,我不禁摇头。
两个月很快过去,我出差回来,到她小店小坐。看她面颊消瘦,两眼是空前的大,却是暗淡无神。
我问,怎么啦?
水芬懒洋洋地说:“离了!”
完全蒙圈,前儿她还不是在电话里咬牙切齿,要死磕着,耗死他么?今儿,怎么……
“离了,我一样耗死他!”水芬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不离?公司哪点股份恐怕会被他一点一点全给了那烂女人。先离了,我和孩子的至少还能保下来。”
我问孩子呢?水芬毫不犹豫地说,归他啊。我说孩子还小,你放得下?她看了我一眼,像看弱智般,说:“我离婚,又不离家,反正他又不落屋。”我一时语塞,他们原来可是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啊,就算以前和公公婆婆关系不错,现在可是已离婚了呀。她仍是很好笑地看着我:“他们又不撵我,我干嘛搬出来,我傻呀?买房子不要钱?就是租房子也要钱啊。他们家反正又不少我一间屋子,还顺便带了孩子,还不要工钱,你以为他们傻呀?”
“你不觉得尴尬?”看她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怎么有了气虚的感觉?
“尴尬?尴尬的是偶尔回家的他吧!不拿一分钱回来养家,儿子还靠爸妈养活着,我有什么尴尬的?”
水芬原本在街坊邻居的印象里不错,热心,爱帮助人,长得又好看,开的小店不仅方便了大家,更是大家夏天乘凉,冬天取暖的地方,除了嗓门大,说话直,真是没得挑的。水芬的婚变是大家猝不及防的,知道的大妈大婶,一水地站在了水芬这边,都说水芬做得对,还撺掇着水芬找那狐狸精的老公,叫他好好管管自己的老婆。不曾想,水芬还真这样做了。
“你说,她老公是不是有病呀?绿帽子戴得起瘾儿了不成?居然说我多管闲事,不是他老婆勾引我老公,关我屁事啊?”我默默地听水芬说完,说:“你活该找骂,本来就不关你事!婚都离了,你还瞎掺和个什么劲儿啊?”
水芬正在洗手,听我这样说,赌气地关了水龙头:“照你这么说,我活该离婚,他就该当逍遥快活?这世道还有没有公平?”
“这个样子,你又快活吗?”
“我?快活呀!一想到他和那臭婆娘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就高兴得不得了,坏人总要受到惩罚才是呀。”
看着水芬那因兴奋而泛光的脸,我只好闭了嘴。
吵吵嚷嚷中,儿子小学毕业了,中学毕业了,大学也快毕业了。有天,我正在听她儿子唱的歌,好久不曾联系的她打电话说,明天来喝酒,我搬家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早早起了床,好奇地来到她小店,除了我,连个顾客都还没有。
“倦了,烦了,有了自己的小窝,我高兴!”她摆出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见了我就直接开口。
我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其实我想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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