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严嵩此时正倚着一面残破的墓碑，盯着眼前的碗，回忆着自己的过去。

  六十年前，京师。

  “严嵩，你作为庶吉士，成绩这么好，对未来的官路有什么想法吗？”翰林院编撰走来与他聊天。严嵩放下手中的四书五经，不假思索地说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编撰震惊地瞪大了眼，继而大笑：“哈哈哈哈，就凭你，一个小翰林，还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前两条你倒是有指望，后面两条，哈哈哈……还平天下……”严嵩沮丧地说：“虽然我现在还只是个普通翰林，但为何没有希望呢？所有信奉儒学的学生都会有这样的理想啊。”“哎呦呦，你真是不知道官场的险恶，没前途。”编撰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几年后，分宜。

  “你呀，还是那么正直，那么拧。”欧阳氏一边梳妆一边对严嵩说。“有一封信，是京师来的。”一位家僮急匆匆地跑进来，将信递给严嵩。严嵩打开信，默读了一遍，无奈地笑笑：“朝廷希望我回去效力。”他随手抛下信，沉重地说：“奸人当道，在下不堪与之为伍！”

  这一年，正是钱宁和江彬大为得志的时候。

  三十年后，紫禁城。

  “听说了吗，皇上准备让皇考恭穆献皇帝和圣母章圣皇太后称宗附庙！”几位臣子凑在一起，边走边说。“这也太过分了吧……本来要求个名分还是人之常情，可现在……”“唉，真是难以言表。”“臣子们怨声载道，皇上会改变想法吗？”“不知道啊，还是看礼部尚书怎么办。”“礼部尚书是……一个叫……严……嵩的人，他这个人咋样？”“不知道啊，听说是个老头子，五六十了。但为人似乎还比较正派。”“他可千万别同意啊！”“……”

  “这可怎么办呢？”严嵩回到家，一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一边绕着一张木桌转来转去。“别转了吧，我头都晕了。”欧阳氏突然冒出来。“嗯。”严嵩坐在桌边，“我在想称宗附庙的事儿。”“爹，你就别担忧了，写一篇骑墙的糊弄吧。”“好吧，就担心皇帝不会轻易被骗到……”

  次日。

  “太可怕了。皇上完全看穿了我的伪装。怎么办？”严嵩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原则，还是利益？“老严！先吃饭吧！”欧阳氏叫到。“老？对啊，我都老了，何必自己为难自己？”严嵩抬起头，看到了自己挂在书房上的匾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叹了口气：“我已经不想再吃苦头了，折腾不动了。”次日，呈《庆云颂》及《大礼告成颂》，并为嘉靖规划仪式，条理清晰。

  三年后。

  首辅夏言革职闲住，严嵩加少保、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入阁，仍掌礼部事。在此后的日子里，严嵩采用种种方法，最终害死了忠臣夏言以及曾铣，独揽大权。皇帝嘉靖潜心修道，将大权交托于他。

  二十年后。

  有山东道士蓝道行以善于扶乩闻名于燕京，徐阶将蓝道行介绍给世宗，一日蓝道行在扶乩时称"今日有奸臣奏事"，正值严嵩路过。日久，嘉靖对严嵩生厌。徐阶秘密筹划着击败他的计划，想法子使嘉靖厌恶严嵩之子严世蕃。三年后，严世蕃被斩首，严嵩被抄家，削官还乡，无家可归。

  四年后。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严嵩此时正倚着一面残破的墓碑，盯着眼前的碗。回忆完了过往，他长叹一声，心道：“我最终还是没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便猝然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