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祭，我的啊妈

                          ——写于啊妈的起坟日

        今年老早的时候，距离清明足足还有还几个月的时候啊爸便千叮嘱万嘱咐，让我清明假期莫乱跑，务必回家。因为要给啊妈起坟了。

      啊妈并不是我亲妈，正式说来应该是我奶奶。年少丧母，从不知母亲是何物。啊妈便在岁月里的流逝里不知不觉中担任起俩个娃娃亲妈的角色，好弥补一些终将是永远缺失的母爱。

      啊妈是民国十二年生人，公历1923年。如果今日还健在差不多将是百岁耄耋老人了。可神明太残忍，于啊妈88大寿前带走了啊妈。一晃七年，如今忆起啊妈面容都有些模糊，不忘的是啊妈笑眯眯的和蔼面容。我童年印象里的啊妈永远是笑眯眯的样子，极少有生气的时候，即使是有俩个顽劣跟泥猴一般上蹿下跳的孙辈天天惹是生非也极少见啊妈发火。啊妈符合她所处的那个年代的女性应该具备的所有优点，待人接物谦卑温顺，不卑不亢又坚韧勤恳。啊妈身材短小精瘦，于我身高一般，却扛过比我多得多的苦和累。啊妈的祖辈略有些家产，不过于啊妈父辈没落了。所以啊妈年少时算是大家闺秀，早年所受是正经的封建礼教—女子无才便是德。导致啊妈大字不识一箩筐，也不会念四书五经，但啊妈很擅长操心家业拉扯弟妹，手工女红出奇的好。啊妈所穿的民国改良版旗装几户都是自己手工缝制，小时候啊妈也时常给我们俩个顽劣的孙辈做手工棉布鞋，做手工袖套，做手工的棉衣棉裤，。可惜在后来在岁月里流失了，一件都没能保存下来。

      啊妈是个好人，即使是今日里邻里四方说起啊妈都无一例外都是翘起大拇指头，村里受过啊妈的恩的人真的不少。小时候村里穷，家家户户都是穷苦潦倒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但在我的记忆力我几乎没有挨过饿。可能源于我们家的孩子相对而言较少的缘故，但也在于啊妈的勤俭持家。印象最深的是啊妈的菜园子，一年四季都满满当当的种满了菜。尤其是四五月份吃瓜瓜豆豆的季节，啊妈的菜园子热闹得像菜市场。各种品种的黄瓜密密麻麻的遍布于瓜棚上，各种豆角长的短的扁的胖的也爬满了菜园子的篱笆。这时候就是体现啊妈是个好人的时候了，啊妈时常把瓜瓜豆豆都摘下来给乡亲们送去，甚至让乡亲们谁想吃的随时去菜园子里子摘。不仅是吃食，但凡有点啥好东西啊妈都乐于分享，也乐于助人。我记得村里有户人家娘走了，爹又整天不见人的，留下几个娃天天饿得嗷嗷叫。啊妈几乎把人家当亲孙子待，给吃的给穿的给用的，还想接到家里来，最后在一家子的抗议里只好做罢。啊妈常常做烂好人，啊妈说“人活着，要与人为善”小时候不解，后来便慢慢明了。可时间不会等你慢慢想明白，啊妈也没有办法等。

      人如有遗憾，子欲养而亲不在大概是这世间最悲的遗憾。啊妈已离世七年，七年够世事沧海桑田变做一粟，够金融危机来了又去，够动车南北贯通，也够时间让我从学生娃儿到工作。却不够我将啊妈遗忘。不敢忘，日日夜夜心里铭记。我记得她走得的那个夏天我日日夜里梦见她，一会儿是在替我缝补小书包，一会儿是给我蒸馍馍吃，一会儿带我去摸鱼，一会儿带我上山挖竹笋。即使时间过了七年，我时常会梦见啊妈，一如多年以前斜依着家门口笑眯眯的等我放学归家。如今再也等不到了，人都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如若岁月能回头一定好好孝顺啊妈，少惹她生气，好好念书。可惜来不及了。

        啊妈的离世措手不及又理所当然，啊妈走得那年也正是现在这样的时节，我尤记得是清明后一些些的时日。夏天之前春天之尾的暮春时分。她走得那天我似乎有预感，明明是每天都水深火热累成狗的高三生活，那天却出奇的在凌晨醒来。我毫无征兆的从睡梦里醒来便再也不能入眠，犹记得当时窗外天色未明，辗转反侧几轮我便起身坐走廊上发呆。天明之后几次拨打家里电话均无人接听，后来才知道当时家里人怕影响我高考原打算瞒我。庆幸最后还是在啊妈下葬前赶得及见她最后一面，不然我今生今世都无法释怀。

      当时啊妈病重已有些时日，但我们都不曾放在心上。不仅是当时，在啊妈生命里最后几年各种明显的征兆都在预示啊妈生命的油灯即将油枯，只是我们那么忙，忙到对这些明显的征兆自动选择了忽视。啊妈走得前几天恰好学校放假我还回去看了她一眼。也仅仅是一眼，便急着回城处理自己的琐事，细细想来当时的我真是混蛋。那时啊妈已经是病入膏肓，见到我归来时却是很高兴，拉着我的手从病床上挣扎着起身，细细的问了我在学校的功课如何，啥时候考大学。我陪着啊妈聊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看得出来啊妈是真的很高兴，甚至那天晚饭啊妈吃了小半碗肉羹。见过啊妈之后第二日我便急急的回城里解决我那些琐事去了，不料几天之后边接到噩耗，怔住了完全不能相信。但是虽有预感却完全没有往哪个方面想，亦不敢想。在我记忆里啊妈是一个超人，是永远都不会老的超人。可能是超人也会累吧，上帝看啊妈太累了便召回了天国里。

      一别七年，起坟在即，我却没有勇气去看。她走得这七年我从不曾去看他，不敢去。甚至连回家的次数也日益的少了，不敢回。怕触景伤情，也怕惹我爸伤心，大概啊妈的离世最伤心的是我爸。啊妈走后的这些年我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虽说是人到中年不得不服老，但我相信更重要的是我爸的母爱正式断层带来的冲击所致。有句话如是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阿妈的猝然离世是我生命里念念不敢忘的憾事，是我没有跑赢时间，没有跑赢啊妈衰老的速度。这些年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遗憾时时压在我心头。时常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如果当年我早一些读书是不是可以早日出来工作以至早一些可以孝敬啊妈，也想过如果我当年放弃读书直接去打工会不会就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遗憾。常常把自己想得泪流满面，也仅是泪流满面。失去的是永远的失去，遗憾便是永远的遗憾，既定的事实，无法变更。除了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孝敬尚在的人，我们无能为力。

    啊妈，如果有天国，愿你的天国里不再有苦难，不再有病痛。如果有轮回，愿你早日投胎于一户好人家里。你这辈子已经吃过太多的苦，下辈子便活在蜜糖里吧，甜到腻了都可以。如果可以我亦愿意折损今世的功德，换你一个幸福的来世。

      因啊妈的照片有人看着说觉得怕，便删去，啊妈的影像长存于我们做儿孙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