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哲思

他们都是好人

2020-03-06  本文已影响0人  小兰妹妹

那天大叔他们出院,母亲便不再下床走动,蜷缩在床上。打着点滴,望着婶子的床说道,婶子怎么就出院了呢?婶子出院是好事!他们都是好人!

晚饭时分,母亲夹起一筷子青菜还未送到嘴边又自言道,不知大叔他们到家了吗?哎呀,忘了嘱咐你口罩给他们两个,婶子身体不好,肌酐还900多呢…我望着母亲,不敢吸气,这是我的母亲吗?她大字不识,多年来在我的灌输教育下,母亲只懂血压和血糖,其他一概不知。而这几日和大叔婶子短短的相处,母亲学会了跟肾病有关的新名词,什么肌酐,腹透,浓度2.5,蛋白,肾衰…我告诉母亲,我匀了6个口罩给他们,因为他们是好人嘛。

晚上八点洗脚时间,母亲拒绝了。她躺在床上像厨房里放了几天的茄子,蔫。以往他们三个总是一起坐在椅子上泡脚,话题一般都是大叔勇救婶子那一段惊险的经历。婶子如何发病,如何昏迷,大叔如何求医生救她,送到ICU那些天是如何地揪心,如何一笔笔筹到12万9千,活过来后如何日日持续做腹透…母亲总是感慨一句:"没有大叔,你活不了啦婶子!"婶子总是领情地回答一声:"是啊,没他,没有命喽!"大叔总是憨厚地笑着:"老婆子,有我一日,给你做一日!"然后大家倒了洗脚水,齐齐上床,温馨和睦让我想起大学的团体生活。

第二天,来了一对新病友。也是大叔和婶子,不过这次大叔是患者,婶子是家属。母亲一骨碌坐起来,问人家,哪里人?什么病?是不是肌酐高?我从来没见过比我母亲热情的女性,母亲认为天下人都是一家人,都是她的朋友,都该是她的朋友。在老家那条街上,男女老幼都喊我母亲—娇姐,娇姐回老家,家家户户都要留娇姐吃饭,拉家常。所以娇姐看到新病友又没来由地感到兴奋。新婶子,风风火火地安顿行李,指挥大叔上床,问母亲,住多久了?花了多少钱了?又自顾自感叹到,我这老头一个月可以赚5000,我一天赚200,现在都没了呦!这个病不是特殊病种没报销,这日子没法过呦!这次住院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你有子女吗?子女出了多少钱了?新婶子在病房里仿佛昂扬的斗鸡,睥睨四方,傲视群雄!

母亲默默地躺下了,一声不吭了。娇姐遇到对手了,不,娇姐不是她的对手。我扶起母亲带她到走廊透透气,我跟母亲讲我写大叔的那篇文章。讲到做茶那段,母亲笑了说,大叔他们是勤劳人家。讲到活过60岁那段,母亲开始抹眼泪。末了,母亲说,你这文章写得挺好的,我愿意打赏你50元。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50元面值的纸币递给我,我慌忙站起来,用双手接过母上大人的打赏,好像捧着一枚沉甸甸的奖牌。

我思索着,这钱是不是供在我的书桌上好让我才思敏捷?是不是放钱包好让我财源滚滚?还是贴床头好让我美梦成真?我这兴奋狂想曲,一抬头,母亲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天空,面色凝重,喃喃自语…他们都是好人…他们都是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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