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母亲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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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今年九十一岁了，离不开人照顾。以前都是姐姐妹妹轮流照顾。姐姐63岁了，查出有冠心病，我主动要求替换她。

第一件事，是与门卫商量，用轮椅推着她去游览校园。因为疫情，教学区与宿舍区是分开的，现在一直分开，进出需刷脸。她高兴地说好久不见这些樱花、枫叶、桂花，还有图书馆。

从校园回来，她要小便，还没给她递卫生纸，她已经用洗下身布擦拭过并放在便盆里。只得用肥皂多次清洗然后再晾晒。

母亲一会儿上床，一会儿要下来，说自己三天三夜都未合眼。一会儿说冷一会儿又说热；一会儿要穿紫色棉袄，一会儿又要脱掉。我和她商量，躺一会儿我好做饭，她同意了。

你饿不饿，不饿。早上吃两个鸡蛋，喝一杯牛奶，吃点饼头。腿一天不如一天。睡醒时，床前很多人都来了，有许多人一百多岁都从上海回来了。这些都是她凭空想像出来的，她坚信是事实。

“不想讲话，怕说话”母亲说。“那就不说”。我随口答。

第二件事是淘米做饭。青菜烧肉圆，妹妹留下的红烧肉，炒个莴苣，烧个西红柿。

上午半天在忙碌中过去。从九点到十二点母亲解了四次小便。

暮春时节，阳光明媚，晒晒太阳，心情舒畅。母亲照顾我多年，我照顾她一段时间是应该的。

母亲不时发出哼哼呻吟声。我劝说，哼哼有什么作用，能否不哼。“哼哼，舒服一些。”好吧，你就哼吧，我答道。

中午我有午睡的习惯，我请母亲上床休息，我坐在床边椅子上眯一会儿。她－会喊你帮被子盖一下，十分钟又让你把枕头拿一下，就是折腾你。

下午，母亲最大的变化是说变脸就变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小老小。她让我把被子拿出去晒，我就拿出去晒。她又让我拿回来，我不同意，让我到她身边，打了我两巴掌。意思我不听话。她的精神病又发了。你怎么做，她都生气，对你实施语言暴力。

母亲把挡蚊子的纱门摔得很响，我到她眼前，她大声呵斥我过去。我离开后，远远地关注她，防止她出意外。

这是服侍老人最困难的时候，如果像上午一样该多好啊。今天是五一，就应该劳动，劳动最光荣，受委屈也是劳动。我才服侍母亲六个小时，姐姐妹妹每人一个月二十四小时服侍该受多少委屈，真是太不易了。人老了，脑子萎缩、智力下降是不争的事实，只能让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只要安全就行。

母亲闹了四个小时终于累了，躺在床上睡着了。我也有时间写下我的记录。人都有老的时候，大脑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记录一下这些内容，让老龄化社会的到来添些有益的记忆，也是我写作此文的目的所在。

让我到食堂买一个菜包、一个豆沙包、一个豆腐卷，却一直不肯吃，说等等等等。中午饭菜都有，也没吃。唱她自编的顺口溜。

十九点，也许太累了，母亲上床，偶尔有几声咳嗽。白天到此结束。

我趁此困闲时间，再补记录。二十一时，我到里边房间休息。第二天二点四十，我醒来看看母亲，房门被关上，我轻轻推开中门，原来一床被子掉在地上。

“同刚，你冷吧，我想给你盖被子，拿不动了。”母亲关心地问。“我不冷”。原来，夜里她怕我冷想拿床被子给我。我的眼里流下了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