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世》| 公主与白鸟 第三章

第一次见到鸣，我甚至记不太清了。

就像做梦一样，总是记不得梦境的开始，好像直接就跳入了重要情节。

硬是要回忆的话，那天天气很好，是族里一年一度的“猎焰节”。

一大早父亲带着族人外出狩猎野猪和鹰鸟，那是我们的主要食粮。母亲带着女人们准备晚餐和节日舞蹈。每个女人都穿上制作得最为精良的衣物，当然，我母亲制作的最好看，款式也与众不同。

早晨醒来睁开眼，有一双浑浊狰狞的眼睛与我对视，再往下是长长的棕褐色的鼻子。

“啊！！！”我惊得大叫着闭上眼。

“哈哈哈哈，胆小鬼，这是你的同类，野猪凯思。”是霍马和季马的声音。

那是一颗野猪的头颅，死气沉沉的眼，深褐色的毛，突出的獠牙。

他们还想用野猪头吓唬我，便听律在帐子外面叫他们说父亲要出发了。霍马和季马两人才哂笑着离开惊魂未定的我的床边。

我回过神来，赶快跑去找母亲控诉。

远远地，母亲在温柔地指导篝火木的摆放，及仓库食粮的处理，时不时夸一夸别的女人好看的服饰，聊一聊骨头饰品。

“猎焰节”是一年中她最喜欢、最重视的一天。

我放慢了脚步，“母亲，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母亲笑了，“我的小凯思，你什么都不用做，换上新衣服，去玩吧。”

“噢，谢谢母亲。”

那是一条白色的吊带裙。

穿好后，母亲为我戴上木制手镯和骨制耳饰。

我坐在草地上，仰着头，闷闷不乐地想，又是无聊的一天。

那一瞬，我看到碧蓝色的天空，靠近云端的位置，划过白色的身影，那身影越过格朗茨山脉，在天空盘旋了一圈，向山下的森林飞去。

在他离地面越来越近的时候，在越来越能看清他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莫名的吸引力。

我站起来朝着他的方向，跑起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去看看他，可能，因为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鸟。

我气喘吁吁地跑进森林，朝着印象中的方向快步走着。

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不知道要不要接着向前，我失望地想，或许是我记错了方向，或许他此刻已经离开了这里，或者只是我看错了，并没有这样的鸟存在，加比列尔地区的鹰鸟都是黑褐色的。

然后，我感觉到一个思维跳入我的脑海。“穿过左侧高大的树，我在这里。”

我左侧的树丛高耸、茂密，树枝交叉、缠绕，我甚至看不到能安全穿过的任何一条路。

“树干底部有一个洞，被树叶遮盖的。”又是一个思维。

我急切地去寻找、去求证。

我扒开层层树叶，结果，真的，真的有一个洞！

我钻过去，来到了被树丛荫蔽的一片空间。

那只巨大的白鸟就在我的眼前，他原本趴在树丛里，看到我后，站起身抖落了下翅膀，就好像他一直在期待与我的见面。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便也看着我，我们都没有动，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我的烦恼，就这么看着彼此。

忽然间一股甘甜涌上心头，我大笑了起来，他也是，如果我没理解错。他的嘴巴张开，眼睛里亮晶晶的，轻扇着翅膀。

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喜悦，没有缘由，无法控制，在他面前，我感觉到无拘无束的自由。

“刚刚跟我说话的是你吗？”我出声问他。

“是。”还是一股思维。

“为什么你跟我说话，没有声音，我却能听见呢？”我继续问。

“你听见的是思维的声音，是一股波动的频率，我们的频率发生了共鸣。”

“共鸣？我不懂。”

“我们的思维频率刚好一致，当我们靠近，便能够产生相同的‘感受’，我们便理解彼此。”

“那为什么我们的思维频率刚好一致？”

“一切如是。因为你是你，我是我。”

“好吧。我是凯思，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以前我不需要名字。”

“可是，那我怎么叫你呢？”

“随你开心就好。”

“那，就叫你‘鸣’吧，‘共鸣’的‘鸣’。”

“好。”

那是和鸣的第一次相遇，起码在我看来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