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散文能叔说法

《金刚经》上----读蒋勋《舍得舍不得》

2019-01-21  本文已影响51人  能叔说法

        第一次读蒋勋作品。

        《舍得舍不得》平淡而温暖,平淡到你可以读不下去,温暖到你可以爱不释手。岁末年初,事务所欧洲年会,我带上她去旅行。

        一开始,对《自序》中“许许多多舍不得,有《金刚经》的句子陪伴,一次一次,度过许多难舍的时刻”不甚了了。初生感觉的,是京都永观堂上空回荡的钟声:“舍得----”“舍得----”。

回头

        京都禅林寺永观堂,有一尊世间独一无二的回头阿弥陀佛像,与一般佛像不同,不做正面,而是由左肩回头,向后看。佛祖为什么回头看?又是在看谁?这要从永观律师说起。

        永观律师是禅林寺第七世住持,因为他干了几件大事,使得这所原先历经天皇敕封的护国禅寺被世俗大众通称为永观堂,从而成为人山人海的、游客队伍找不到尾巴的著名寺院。其中两件:一,因身体孱弱长年病痛而特别体会大众疾苦,设药王院济度众生;二,在阿弥陀堂上念诵,或许一时心不专一,就看到阿弥陀佛显身,回头向他说:永观,你迟了。

        永观,你迟了。佛的声音如此督促鼓励。

        众生对永观律师的身体病痛之苦,对永观偶尔的分心涣散、不够精进,仿佛都没有嘲讽恶念;对他人的不幸,有许多感念原谅。我们是借着自己或他人的不完美,才给了自己更宽容的修行机会。据传,从永观堂求得一张回头阿弥陀佛的像,可以为大病初愈的亲友带去佛祖的保佑。

        舍利弗,若有人已发愿、今发愿、当发愿,欲生阿弥陀佛国者,是诸人等,皆得不退转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欧洲传统绘画多是在室内画画。莫奈是最初直接在户外写生的画家,一生坚持在自然光下绘画,寻找光的瞬间与变化;他观察黎明日出,把画架置放在港边,等待日出破晓的一刻,等待日出的光在水波上刹那的闪烁。他用快速的笔触抓住瞬间印象,他的画取名《日出印象》。1874年法国国家沙龙比赛中,这张非主流的画作落选了。

        莫奈跟友人举办了落选展,媒体记者也看不懂《日出印象》,大篇幅嘲讽莫奈不会画画只会画“印象”。没有想到,“印象”一词成为划时代的名称,诞生了以光为追寻的“印象派”,诞生了一生以追逐光为职志的伟大画派。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四十岁以前的苏东坡,春光明媚,还没有“乌台诗狱”的沉重,当然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回头。牢狱出来,下放黄州,夜晚无眠,残月疏桐。借居定慧院、迁居临皋亭东边坡地自食其力的东坡,常常夜饮烂醉的东坡,在市集中为醉汉推骂的东坡,在孤独的月夜看着大雁惊飞的东坡,倚靠着手杖听大江浩浩荡荡流逝的东坡,可曾接收到回头阿弥陀佛督促鼓励的讯息?

        “东坡,你迟了。”

      “自喜渐不为人识”,市集中醉汉的推骂如佛法开示。常读《金刚经》的东坡意识到,名当然只是自己执着,到了乡下荒野市集,拉车卖菜的,谁知道你有名?“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光读没有用,还是要到生活里去参悟啊!

        随缘度日即自由。晴日当空,是喜悦;风霜雪雨,也可以是喜悦。大江的声音,惊涛裂岸,像佛法梵音,一波一波。东坡听到历史,听到历史的争战喧哗,听到输赢,听到得意者的笑、失意者的哭,听到灰飞烟灭,听到风平浪静,静到极致,心底响起历史上最动人的一段歌声:大江东去----

        南宋时,陆游、范成大,都因为这首名作刻意跑到黄冈,实地考证东坡怀中的赤壁。他们很失望,没有看到“乱石穿空”“惊涛拍岸”,认为东坡诗句扩大,与实际风景不符。近年来,许多人拿着黄公望的画来到我家门口找“富春山居”。他们也很失望,只恨自己在富春江畔灰头土脸。风景自然也有缘分,即使好风景,有些人是看不见的。

        “多情应笑我”,《念奴娇》之后,贬谪王者苏东坡几度浮沉,或贬岭南瘴疠的惠州,或贬荒蛮的海南岛儋州,然而他在回头阿弥陀佛的督促鼓励中认认真真做生命的功课:在瘴疠中赞美荔枝的好吃,在蛮荒之岛静观领悟天涯海角的壮阔宏大。别人的惩罚折磨,一转瞬,都变成了生命的奖赏,东坡的生命,从此无入而不自得。

肉眼

        “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肉眼不?如是,世尊,如来有肉眼。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天眼不?如是,世尊,如来有天眼。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慧眼不?如是,世尊,如来有慧眼。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法眼不?如是,世尊,如来有法眼。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佛眼不?如是,世尊,如来有佛眼。”

        “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恒河中所有沙,佛说是沙不?如是,世尊,如来说是沙。须菩提,于意云何,如一恒河中所有沙,有如是沙等恒河,是诸恒河所有沙数佛世界,如是宁为多不?甚多,世尊。佛告须菩提,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何以故?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以为懂了,并没有懂。蒋勋老师教导我们,读经要一次一次读,不是要读懂意思,而是要时时提醒自己。“在巨大的无明中,要一次一次重来,做没有做完的功课。”因此,不论是林和靖的梅妻鹤子不婚不仕,王冕的枝干苍老《南枝春早》,还是邹复雷的《春消息》,杨维祯的“铁崖体”,都牢记“应无所住”,一如黄公望的《九珠峰翠》,谨慎自己,酣畅淋漓;抑或富春江外西子湖畔苏堤南端净慈禅寺那位“具平等相”“悲欣交集”的大师弘一。

无梦

        无梦寺不在市中心,偏城市西陲,游客不多。在微微幽光里,错错落落、远远近近的静坐者、膜拜者,远远看去,像一座座塑像,使我想到《金刚经》里说的“微尘众”,使我想到《金刚经》里说的“恒河沙”。

        读过美作,惭愧顿起:清迈去了两趟,居然未曾听说无梦寺,这是哪门子的旅行!一个相反的例子,是元朝周达观,和他那部记录柬埔寨的重要著作《真腊风土记》。

        真腊是吴哥王朝所在地译名。1295年,周达观奉命出访今天的柬埔寨,1297年回到中国。对当时的真腊,从生活到饮食、建筑、风俗、服饰、婚嫁、宗教、政治、生产、气候、舟车,无不细细描述,像一部最真实的纪录片,为十三世纪的柬埔寨历史留下全面详尽的百科全书。后世的法文本、日文版、英译本、德译本一脉相承,站台佐证周氏为四库全书弥补了元史之缺。如今,全世界游客到访吴哥,人人手中都有一本周达观的书。然而,即便你被誉为十三世纪的探险家、伟大的旅行者和报道文学的开创者,即便受到全世界的重视,那又怎样?在你自己的民族,你的名字你的巨著几人知晓?

        读到这里,不禁回想起前述那位因饱受主流派讽刺而成为历史碑记的“印象派命名者”莫奈。莫奈二十岁左右回到巴黎,带着被布丹开启的眼睛,阅尽都市繁华。卡蜜儿、爱丽丝、《干草堆》、睡莲,从绽放到凋零,又从凋零到重生。在奥斯曼建筑持久垄断的大巴黎,在以“零坐标”为历史起点为地理中心的大巴黎,在一条香榭丽舍大街足以串起圣母院、罗浮宫、凯旋门、协和广场、方尖碑形成城市历史文化轴线的大巴黎,恒河沙吴某人与《金刚经》素面相见,因《舍得舍不得》觉悟贪念。

        记得在流水账游记《欧洲行》末篇,已经感谢美的陪伴:“使我的行程有一个宁静的开端,而在充满着急紧张和疲倦焦虑后适时恢复这种宁静,因特拉肯的缺记最终得以释怀。”当然,也记得离开欧洲时步履轻安无比,难以言说。

        如是我闻。日本行,会有京都,有《金刚经》,有《舍得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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