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1

理想国1

文/周亚

2014年夏天，我23岁。左手拿着大学毕业证，右手拿着一份文学编辑工作的offer，站在学校的广场上，那天南京的天出奇的好。

傍晚金黄的阳光不仅照在我脸上也没放过学校里每个穿着短裤姑娘的腿，年轻姑娘的腿白细的能反光，这么多条腿上的光聚焦到我的眼里就成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把我眼珠都要烧化了。

然而旁边那个穿着长裤，讨人厌的女人趁我不注意在我腰上狠狠掐了一下，那一下比以前掐的每一下都狠，连同我眼里的火都被她给掐没了，她真的是太讨人厌了！

但今天是我23年来最开心的日子，不能叫她给坏了气氛。所以我还得哄她，答应带她去吃她最喜欢的东西。

就在她高高兴兴我愁眉苦脸吃饭的时候，我妈打电话来问我毕业后什么打算，我告诉她我得留在南京了，为了眼前这个讨人厌的女人。

我妈说，别老说人家小姑娘讨厌，我虽然没见过人家，但只要有人愿意收下你这种货色的还能忍下你这么久，在我眼里就是比菩萨还善良的女子。

再说，你要是真觉得人家小姑娘讨厌，不如你回家吧，正好家里缺个看门的，你也别祸害人家了。

我哪能答应她，但我妈却不依不饶。说了好几条我必须得回家的理由，有理有据的，像是预谋许久了一样，而且又说起我小时候的事。

据我妈说，我这小王八蛋从小就不恋家。别人家的孩子刚学会爬的时候都往爸妈怀里爬，我刚学会爬的时候总朝着门口爬，两瓣屁股扭的飞快，她得带小跑才能追上我。

她就因为这个认定我将来一定不会守在他们身边，为这事她不止一次哭过。经常一边打我屁股一边骂我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所以后来给我改了个‘周游’的名字，意思是我要是想出去就得游出去。

可能我真的是个没良心的东西，自从我知道我名字什么意思后，我能整天都蹲在门口的那条河边观察这条河能流到哪去。我妈可能知道我打的什么主意，我小时候只要一和小朋友下水，她能立马就拎根棍子到我面前，把我屁股打的碰水都疼。

我求她打别的地方她还不答应，她说她看见我这屁股就想起我小时候扭来扭去飞快向门口爬去的样子，她还说，她比这世上任何人都爱我，但也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讨厌我的屁股，所以她下起手来就没了轻重。

这也导致我现在还学不会游泳，那时我一直怀疑家里的那个电视机连着天上的定位卫星，只要我一下水她就知道。后来大点，全家就搬到了城里，更就断绝了我能出去的路。

现在就在我刚要下水的时候，她的那根棍子又伸了过来。我跟她说，我真的不能回去，我面前这个正在狼吞虎咽的女人要是知道我要回去，一定会拿她吃饭的筷子对着我太阳穴来上一下的。

你别看她痩，力气却大的出奇，而且心狠手辣，只要给我来上那一下，一定能给我脑袋戳穿。她却不管，还说你要是不回家去，我肯定能把我屁股上血打得溅到脑袋上。一想到她打我屁股，我立马就坐立难安了。

我只好换个角度跟她讲，我要是回去肯定找不到好工作，一个月只能拿两三千块钱，我还想拿了工资孝敬你们，两三千块钱估计就只能孝敬我自己肚子。而且我才23岁，有大把的欲望，这些欲望都得花钱。

她就允诺我，每个月再给我五千，我拿多少钱她一分不要，而且只要我回家，再给我把车买好。还跟我说，回家多好，上班的时候住城里，周末就回乡下住上下300平的洋房。到饭点了就去你外婆家吃，你从小到大不是最爱吃你外婆烧的饭。

我就只能说好了，而且这里声明一点。我一点不爱吃我外婆烧的饭，她烧的菜不是特别辣就是特别咸，有时候你抗议了，她就会说，菜这东西是用来就饭的，口味重点不仅省菜还能把肚子吃饱了。

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我要怎么和面前的这个女人说我要离开她，我真的很爱她，虽然她打人特别疼，我瞄一眼别的姑娘就会把我的耳朵揪的好几天听不清声音，但我还是爱她。

我夺下她手里的碗，她拿着筷子愣愣的看着我说，你又给我在这犯什么毛病，赶紧把碗给我。我也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我妈让我离开南京回老家，我答应她了。

她听我说完，立马拿着手里的筷子冲我戳过来，幸好我在和她这么些年的斗争中积攒了丰富的战斗经验，我一把夺过她的筷子。她却没有像预料的那样扑过来，只是满眼泪水的看着我说，滚吧，你这王八蛋，但你把筷子和碗给我，我要先把饭吃完。

我从来没看她哭过，而且哭的这么厉害。她把准备用来打我的力气都用在了哭上，但就是不哭出声，一边吃着饭一边全身跟着耸动，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中途还有好几次呛到，我对女人哭是真的束手无策。

我无比希望她能放下筷子把我捶我一顿，我保证不会像以前一样求饶。可她就这么和着眼泪把饭一口一口吃下去，呛得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就是不看我一眼。

出门时已是灯火璀璨，我没想到会那么干脆的答应我妈的要求，可这不能说明我不够爱我旁边的这个女人。只是我妈一说要揍我屁股，我就慌了，我对这段过往从灵魂上恐惧，灵魂上的事谁能说得好。

张爱玲说过，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会原谅现在的我。我希望身边这个女人能明白，再说了大学毕业不是都分手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