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掉结婚证的林语堂:身边的爱人远比云端的恋人更值得珍惜
一、林语堂简介
林语堂(1895-1976),原名和乐,后改名为玉堂,最终确定为语堂,是中国现代著名的作家、学者、翻译家和语言学家。
1895年10月10日,林语堂出生于福建漳州的一个基督教家庭,父亲为教会牧师。
1912年林语堂入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后在清华学堂任教。
1919年林语堂赴美国哈佛大学文学系留学,1922年获文学硕士学位。
同年转赴德国,先后入殷内大学、莱比锡大学学习,专攻语言学,第二年获莱比锡大学语言学博士学位。
回国后,他任北京大学教授、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教务长和英文系主任,曾在厦门大学任教。
1954年,他赴新加坡筹建南洋大学并担任校长。
林语堂还曾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担任美术与文学主任,并担任国际笔会副会长等职务。
在文学创作方面,林语堂的代表作包括长篇小说《京华烟云》《啼笑皆非》以及散文和杂文集《人生的盛宴》和《生活的艺术》。
他的作品以其独特的幽默风格和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理解而著称。此外,他还创办了《论语》、《人间世》和《宇宙风》等刊物,并对中西文化交流做出了重要贡献。
林语堂于1966年定居台湾,1967年被聘为香港中文大学研究教授,并主持编撰《林语堂当代汉英词典》。
1976年3月26日,他在香港逝世,享年80岁。4月移灵台北,长眠于故居后园中。一生曾三次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
关于爱情和婚姻,林语堂有一些名言,比如:
•婚姻犹如一艘雕刻的船,看你怎样去欣赏它,又怎样去驾驶它。
•恋爱的法则是热情洋溢中双方都应该全心全意忘掉其他的事情。
•所有的婚姻,都是缔构于天上,进行于地上,完成于离开圣坛之后。
•生了孩子的情妇是妻子,不生孩子的妻子是情妇。
•吾所谓钟情者,是灵魂深处一种爱慕不可得已之情。由爱而慕,慕而达则为美好姻缘;慕而不达,则衷心藏焉,若远若近,若存若亡,而仍不失其为真情。此所谓爱情。
……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大名鼎鼎的林语堂一生中的情爱故事,或许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启发。
二、林语堂的初恋是青梅竹马的赖柏英
林语堂是“两脚踏中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的文学巨匠,他的出生地是福建省漳州市平和县坂(ban 第三声)仔镇。
坂仔镇位于花山溪之畔,民居都是沿着花山溪成块状散布,周围青山如屏,地形略洼,有如一个盘子,因此村名就以盘子的闽南话谐音而取,名为“坂仔”。
坂仔镇的四周都是山:东面是与四川峨眉同名的蛾眉山;北面是有悬崖绝壁的石齿山(又写为“石起”);西南有峰峦起伏的十尖山;南面有森林茂密的南寮山。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花山溪,穿过村庄流往远方。
林语堂是该镇基督教牧师林至诚的第五个儿子。林至诚给儿子取名“和乐”,希望儿子今后生活在祥和与快乐之中。
他们可能也曾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走出大山,但他们可能不会想到他能够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林语堂曾在他后来的自传中回忆:“我在纽约的高楼大厦之间,听着车马喧嚣,恍然若有所失。我经常思念起自己儿时常去的河道,听河水流荡的声音,仰望高山,看山顶云彩的变幻。”
林语堂经常怀念自己小时候的趣事,他曾和兄弟姐妹以及居住在附近的农家子弟一起玩耍嬉戏,他们或者是跑到附近的花山溪摸鱼捉虾;或者是跳进溪水中玩闹戏耍……一切都是那么纯真无邪。在这些玩伴中,还有他青梅竹马的初恋赖柏英——那是一个活泼秀丽的农家少女。
赖柏英的母亲是林语堂母亲的教女。所以,林语堂和赖柏英经常携手在一起玩耍,一起捉鲦鱼,捉螯虾……慢慢地,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对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的心里都有了对方。
林语堂曾在《我的爱情与婚姻》中说:“我们相亲相爱。她能献出无私的爱心,不要求回报,但是环境把我们拆开了。”
原来是后来林语堂要离开家乡到上海读大学,而赖柏英需要留在故土照顾失明的爷爷。两人终究是有缘无分,从此天各一方。后来,赖柏英嫁给了坂仔镇的一个商人,而林语堂去了北平。
那延续多年、充满幻想、充满诗情画意的初恋,虽然不得不匆匆落下了帷幕,但在两颗纯洁的心灵上,都留下了一段永远魂牵梦萦的初恋之情。
三、林语堂的云端恋人是他念念不忘的陈锦端
1912年,林语堂离开了风景秀美的福建坂仔,把对赖柏英的怀恋深藏在心底,进入了上海圣约翰大学读书。他把所有的精力与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
他的天分与才华加上努力,让他很快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在这期间,他认识了出身名门望族、家世显赫的女子陈锦端。
陈锦端是福建泉州归侨名医陈天恩的长女。
陈天恩早年曾追随孙中山先生,在“二次革命”失败后,他一度逃亡到了南洋。
回国之后,陈天恩热心教育,大兴实业,创办了造纸厂、电力厂、汽车公司等,是厦门数一数二的巨富。
陈家笃信基督教,陈天恩还是基督教竹树堂会的长老。他一共有9个儿子和8个女儿,其中二子陈希佐、三子陈希庆是林语堂在上海圣约翰大学的同窗好友。
陈锦端在圣玛丽女子学校学美术,与圣约翰大学仅一墙之隔。
有一次,林语堂到陈家去玩,便认识了同学的妹妹陈锦端。陈锦端知诗书,工绘画,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智慧与美丽相得益彰,让林语堂为之惊叹。而其一举一动都透露出高贵与典雅,又像一幅精致的画卷。林语堂初见陈锦端时,便被她的魅力所倾倒了。
而陈锦端也倾心于林语堂的非凡才华、英俊外表,进而对他芳心暗许。
很快,这一对才子佳人便双双坠入爱河。
学校放假之后,林语堂和陈锦端不得不分开,二人各自回了各自家。
回到漳州老家后的林语堂,对陈锦端朝思暮想。于是他几次三番地来到厦门,借看望陈希佐兄弟为名到陈家做客,其真正的目的是与陈锦端见面。
陈天恩很快便看穿了林语堂来家里玩的真正目的。只是,陈天恩认为,林语堂虽然聪明过人、才华非凡,但他并不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此外,从门当户对的角度来讲,林语堂只是一个穷牧师的儿子,又怎配得上他的宝贝女儿呢?而且他早已为女儿物色了一个名门大户的子弟。因此他决定出面干涉,拆散女儿与林语堂的恋情。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只有一个人坚持“结婚的意愿”于事无补。
更何况那时,婚姻大事取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陈天恩在家中有足够的父亲威严。陈锦端不得不同意再也不见林语堂。同时,陈天恩明确告诉林语堂,自己的爱女已经定了亲。言外之意,便是不同意两人在一起。
林语堂的第二次恋爱,在还没有步入高潮就戛然而止了。陈锦端成了林语堂心中的那个在云端的恋人。
或许,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据林语堂的女儿们回忆:当年父亲在笔耕之余,总喜欢画人物肖像画。他画的女孩总是相同的一个发型:留着长发,再用一个宽长的夹子夹在背后。女儿们觉得奇怪,便问他:“爸爸,您为什么总是画这样的发型呢?”林语堂每次都抚摸着画纸上的人像说:“锦端的头发是这样梳的!”
虽然有情人未成眷属,但在林语堂和陈锦端的心底,却始终珍藏着一份对对方的爱。与林语堂分手以后,陈锦端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登门求亲者,直到32岁时才与厦门大学教授方锡畴结婚,定居在厦门,但终身未育。
晚年的林语堂,居住在香港的三女儿家。有一天,陈锦端的嫂子到林家来看望林语堂。他们叙谈了一会儿之后,林语堂忍不住问起了陈锦端的近况。
当他得知陈锦端这么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厦门时,心中又惊又喜。他急切地对陈锦端的嫂子说:“你告诉她,我要去看她!”而当时他已经行动不便,只能靠轮椅活动了。他心中对陈锦端的深情可见一斑。
他妻子忍不住说:“语堂!你在说什么瞎话!你不能走路,怎么去厦门?”听到这句话,林语堂颓然坐回到轮椅上,长叹一声,便默不作声了。
数月后,林语堂就溘然长逝。陈锦端,林语堂云端上的恋人,可是他一辈子的白月光啊。
四、林语堂的终身伴侣是最爱他的廖翠凤
陈天恩棒打鸳鸯,拆散了林语堂和女儿陈锦端的恋情。或许是因为太爱,这个打击让林语堂不堪承受,与陈锦端分手后不久,林语堂病倒了。
或许是出于弥补心中的愧意,陈天恩为林语堂作媒,介绍了隔壁家“廖家的二小姐”廖翠凤。
当时林语堂本不愿前往廖家,但廖翠凤的哥哥廖照超也是林语堂在上海圣约翰大学的同学兼好友。为了面子,也因为家中劝说,林语堂去了。
廖翠凤听哥哥经常提及林语堂,也知道林语堂在学校里是一位“风云人物”。等到林语堂登门做客,廖翠凤见到林语堂英俊潇洒,言谈举止颇具风度,她十分倾慕,认为嫁给他一定会幸福。
廖翠凤的父亲重男轻女,不太管女儿的事。而母亲毕竟心疼女儿,她劝廖翠凤说,虽然语堂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但他是坂仔穷牧师的儿子,这可是“呷饭的人家嫁给呷糜的人家”呀!
廖翠风的母亲说了一句厦门俗语,意思是:“吃饭的人家要嫁给吃粥的人家了”。她母亲主要是担心女儿嫁给林语堂会受穷,但廖翠风坚决地对母亲说:“贫穷算什么?人好就行。”
当廖翠凤的话几经周转传到林语堂耳中时,这一句话,深深地打动了他当时极度脆弱的心。因为陈锦端就是因为她的父亲嫌弃林语堂贫穷,所以才棒打鸳鸯。
爱情的产生,可能因为一次相遇,可能因为一个眼神,同样也可能因为一句包含认可与温暖的话语。
追求爱情,不是单纯的为了爱情,而是为了爱情所带来的幸福与温暖。因为廖翠凤的认可和坚定,林语堂在心里接受了她。
林语堂的大姐瑞珠,曾经和廖翠凤是同学。她对父母说:“翠凤虽然出身于一个大家庭,但一点儿娇纵之气都没有,是个朴实、端庄的好姑娘。再说,翠凤长得也很有福相,高高的鼻梁,圆润的脸庞,人中很长,肯定会成为极其贤惠的妻子。”
林至诚夫妇听了很高兴,他们也劝儿子“娶妻求贤”,这样才能好好过日子。
此后,林至诚便正式向廖家提亲。就这样,林语堂与廖翠凤订了婚。
订婚后不久,林语堂从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了。他接受了北京清华学堂校长周治春的聘请,到清华任中等科英文教员。
1919年,林语堂从清华学校申请到了奖学金,要去哈佛大学念比较文学硕士。同年1月9日,林语堂与廖翠风举办了婚礼,两个人正式结为连理,然后一起出国留学。
廖翠凤的母亲担心女儿结婚以后会吃苦受穷,就在女儿出嫁时送了她许多金银首饰;并叮嘱她,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变卖这些首饰来应急。
而林语堂做了一件非常奇特的事情——在征得廖翠风的同意之后,他将结婚证书烧掉了。
他说:“结婚证书只有离婚才用得上。”他烧掉结婚证书的举动,意味着他决心要与廖翠凤携手一生,白头偕老。
很快,林语堂夫妇便双双前往美国哈佛大学留学。他们的蜜月,就是在横穿太平洋的邮轮上度过的。
林语堂同廖翠凤结束留学归国后,又辗转在北京、厦门、武汉等几所大学和国民政府任职,他们相处和谐,感情越来越深。
期间,他们生育了三个女儿:林如斯、林太乙和林相如。
在林语堂生活的那个时代,许多文化界的人士成名之后,便开始厌弃旧家庭出身的结发妻子,进而抛弃原配,与现代知识女性结合。林语堂成为一代大家之后,廖翠凤也曾有过担心。她问林语堂:“你会不会也喜新厌旧,将我抛弃啊?”
林语堂急忙安慰她说:“凤啊,你放心,我才不要什么才女为妻呢!我要的是贤妻良母,你就是。”
正如林语堂后来所说:“我好比一个气球,她就是沉重的坠头儿,若不是她拉着,我还不知要飞到哪儿去呢?”
自1966年以后,林语堂夫妇便定居台湾,居住在台北阳明山麓的林家花园。
林语堂曾说:“我和我太太的婚姻是旧式的,是由父母认真挑选的。这种婚姻的特点,是爱情由结婚才开始,是以婚姻为基础而发展的。我们年龄越大,越知道珍惜值得珍惜的东西。”
五、林语堂眼中的婚姻是什么样的
1969年1月9日,众多亲朋好友来到林语堂家,庆祝他和廖翠凤结婚50周年的金婚纪念日。在一对红烛光亮的照映下,林语堂深情地凝望着廖翠风,然后递给她一副金手镯,说:“这是为了表彰你这么多年来坚定不移守护着家,以及多次的自我牺牲。”
当年,林语堂夫妇抵达美国之后,林语堂先进入哈佛大学留学,随后又去德国殷内大学、莱比锡大学深造。在国外留学期间,他们的钱不够用了,是廖翠凤将母亲在他们结婚之初送的首饰拿去变卖,换钱度日的。
当时,外国人对玉器没有兴趣,每件首饰都卖不上好价钱。廖翠凤心疼得像割自己身上的肉一般。
但为了生计,也不得不贱价卖掉。那时林语堂就总是安慰她说:“凤,以后我挣了钱再买给你。”
廖翠凤从来不计较这些,依然坚定地支持林语堂继续读书。
妻子的好始终刻在林语堂的心里。所以在金婚纪念日,他给妻子送了一对金镯子。
廖翠凤接过手镯仔细端详,只见手镯上面铸了“金玉缘”3个字。她再仔细一看,手镯上还刻着诗人詹姆斯•惠特坎•李莱的不朽名作——《老情人》:
同心相牵挂,一缕情依依。
岁月如梭逝,银丝鬓已稀。
幽冥倘异路,仙府应凄凄。
若欲开口笑,除非相见时。
有人曾问过林语堂夫妇:究竟是什么秘诀让他们的婚姻得以历经半个世纪而不褪色?
林语堂夫妇对那人说:“秘决只有两个字,‘给’和‘受’。半个世纪以来,我们相互之间,尽量多地给予对方,而不计较接受对方的多少,这才是完满的婚姻。”
林语堂说:“婚姻生活如渡大海,风波是一定有的。婚姻是叫两个个性不同的人去过同一种生活。女人的美不是在脸孔上,是在心灵上。等到你失败了,而她还鼓励你;你遭诬陷了,而她还相信你,那时她是真正美的。你看她教养督责儿女,看到她的牺牲、温柔、谅解、操持、忍耐,那时,你要称她安琪儿。”
关于婚姻,林语堂对女孩子是这样说的:
你以为嫁了他,他整个地是属于你了,你可以整个地占有他了?你试试看吧。假如他是个好男子,有作为,有才干,有自重心——这是成功必要的条件——他必不会全盘为你所占有。
有的女人是要这样一个完全服从、完全听话的丈夫。比如在座那位朱太太。你看她把朱先生弄成什么样儿。老朱还有一点人味儿吗?他小时服从母亲,出来服从老板,在家服从太太。他老跟人家抄账,但是你想他除了抄账以外,还能有所作为吗?
普天下的女孩子们,你愿意嫁给这样一个丈夫吗? 我的意思是说,女子不应该图占丈夫整个十成的身体。假定他十成中有七成属于你,三成属于他的朋友、他的志趣、他的书籍、他的事业,你就得谢天谢地了。
有一种人一结婚,连朋友都不敢来往了,这还成个人吗?你或者以为你非常有趣,你的丈夫一天到晚看你看不厌,然而至少他心灵中也有一部分需要不是你所能满足,而只有朋友、书籍能满足的。
你一定要十成十足把他占有,结果他变成你的监犯,而你变成他的狱卒,而你要明白监犯没有恋爱狱卒之理,于是他越看你越恨,而越恨越非看你不可,感情破裂,乃意中事。那时你才照镜自怜,号啕大哭,自怨自艾叹着“他不爱我了”,也是无用。
“我爱的人高处云端,爱我的人才在身边。”——林语堂一生中的三段情感,很好地说明了这句话。
赖柏英、陈锦端,都是林语堂深深爱过的女子,却得不到。爱而不得的人犹如高处云端,虚无缥缈。
只有爱他的廖翠凤,才一直默默地安心地跟在他的身边,踏踏实实脚落大地,陪同他度过所有的岁月——即使身处最初的艰难也不离不弃。
林语堂明白了这一点,于是心定情归,夫妻恩爱,再无别念。
低级的婚姻是繁衍后代,中级的婚姻是共生合作,高级的婚姻是寻觅战友,彼此欣赏。林语堂就曾经说过:“夫妻就是同一战壕的战友。”
心安才是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