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

      长假第一天，早上七点坐在肯德基里准备吃完早餐就往回赶。我刚端着餐盘找个位置坐下，电话就响了，果真是妈，我心里非常恼怒，马上就要回家了，还在不停的打电话问来问去的。

      妈说：“你要吃点东西啊，要是堵车的话，你在路上会饿。”我说：“知道啦，现在正在吃。”妈接着又说：“吃的什么？”我心里想，只要吃饱了就好，问这么多干嘛，我盯着眼前的帕尼尼套餐回道：“豆浆跟油条。”妈说：“少吃点油条…”我直接打断：“回家再说不行吗？”妈赶紧说：“好的，那你路上小心。”

        我挂了电话，胃口几乎都丧失了，明知道要对妈好一点，就是做不到，每次挂完电话就后悔，一听她问各种问题就恼火。明明吃的是帕尼尼却要对她说油条，要不然又得解释帕尼尼是什么。帕尼尼是意大利语，面包夹着煎鸡蛋，妈听了肯定会说，你怎么吃这个东西？我该答什么，因为这只是一顿普通的早餐。

        离家这么多年，仔细想想口味都变了。小时候的早餐只有梗米熬到白粥，妈怕我营养跟不上，给我煎鸡蛋，但我从来没有吃下去过，因为吃不了油腻的东西，现在却可以一大早啃下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薯饼。妈吃的早餐是什么？好像从来都没有见她吃过稀饭以外的东西，是啊，在老家那边，大家早餐几乎都是喝稀饭。有的时候感觉自己这种口味的变化就像是对家乡背叛，油然而生一种我已经离家这么久了的失落感，同时又有一种终于摆脱了老家的愉快，这种矛盾的感觉时常冒出来。

        有一段时间，妈从老家过来我上班的城市，早上我让妈给我下面条，妈表示无法理解，一大早怎么能吃面条。她不知道我在外这么多年口味已经变了，不知道我早餐早就不再限于白粥了，不知道其实不是每个地方的人早餐都是稀饭。记得妈第一次在外面吃到粉丝馅的包子，后来很长时间这都是她在村里的谈资。人的口味不知道会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的狭隘，妈有机会去到处品尝美食的时候，因为上有老，下有小，无法走远，终于等到我长大了，她的胃就只能消化她吃习惯了那些东西。她习惯了我小时候的样子，也无法接受我现在由于长期在外面而造成的改变，变成了一个跟她心目中不一样的人，对于这种改变，我们都无能为力，因为这就是我的成长啊！

        我跟妈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就像我俩在早餐口味上的差距一样，我无法跟她解释为什么吃帕尼尼，也无法跟她解释清楚工作上的具体内容。妈知道我们正在越来越陌生，突然努力的像一个学生，每次只要有机会都要问很多，想要追上我越来越远的身影。但是我怎么都无法跟她说清楚，后来变成了说几句就咆哮，再后来就变成干脆什么都不说。我应该多跟她说话的，哪怕好好的认真的听一次她说话也好，她讲述的村里的某件事，亲戚邻里之间的琐事，虽然无聊，但那就是妈的生活，我不愿意让她融入我的生活，也不应该拒绝她邀请我进入她的圈子的心意。

        我怀着对妈的愧疚，吃完了帕尼尼，吸溜杯子里剩下的豆浆，想想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吃着豆浆配面包不伦不类早餐的在外打工的普通女儿，如果我把妈带出来一起吃早餐，她不就知道这些了吗？现在有什么资格对着妈大吼大叫，各种不耐烦？

        吃完，整理干净，上路回家。明天早上我就会喝着稀饭，听她各种唠叨，可能我俩还是会吵架，但是肯定会很快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