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碰·第一章part6
1.我差点被他和颜悦色的面容所打动。
2.但徐放很自由，他快活得像只春天的鸟雀，整个小城整个世界地飞。我也想做春天的鸟雀，整个小城整个世界地飞。
3.大概受到了她娇嗔的笑语的诱惑。我一口气跑过长廊，跑过一级又一级台阶，我竟然跑得身轻如燕，又像跑在春天的田野里一样胸襟荡漾。
Part6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挨批，倒不全是因为徐放，但不去上课多少和徐放有关。如果他不气哭胡因，胡因就不会消失，如果胡因不消失，我就不会整座城地找她。但我不觉得丢人，这几天发生的事，可比呆在教室里有趣得多。
“马起，你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你都敢不来上课。”那天上午，班主任在课堂上呵斥我。他常用粗劣的方式训教学生，大概想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我没敢出声，低着头。他的言辞刺耳，又引发一阵哄笑，其中夹杂着尖刻的叫声：“老师，他找胡因去了。”那是李宏远的声音。他借过我好几次钱都不还，我咬着他还钱，他不仅不还，反倒对我心怀恨意。
“下节课别上了，到我办公室坦白清楚。”
课后，我尾随其后，我知道，一段人生金句般的说辞即将开启，他惯用的循循善诱的手段，一不小心就会让你掉入陷阱。我一直认为，班主任的这些本事算得上心怀绝技。
“说吧。这里人比较少，给你留全面子。”路过廊道里的休息室时，他回头叫住我。
“我没去找胡因，是李宏远诬陷我。”我绝对不能承认，我想胡因也不会，如果承认，他会不屈不饶地刨根问底。事情的真相就会暴露无疑。
“李宏远凭什么要诬陷你？”
“他借我好几次钱不还。”
“他可不是这样的学生。”他迟疑了片刻才说。
“你可以去调查。”
“我希望你做个诚实的人，你的背后隐藏着无数双眼睛，事情的真相总会水落石出。”
“可我真没去找胡因，李宏远确实借了我的钱不还。”
“你是不是与胡因好上了？”他试探地问我。我差点被他和颜悦色的面容所打动。
“没有。”
“可是我听说了这回事。大家也都在说。”
“李宏远说的吧。”
“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吧。”
“我没有。”我倔强地望着他。
“那你去把李宏远叫来。” 李宏远被我叫来了。他一副胜利者的微笑真让我感到不幸。不过，这位成绩优异情商低下的人，顷刻间被我反驳得哑口无言。
“你说说你怎么知道马起去找胡因了。”班主任问李宏远。
“我碰见的。”李宏伟说。
“在哪里碰见我。”我说。
“大街上啊。”
“我可没看到你。”
“别想抵赖。”
“就算你碰到我，那与胡因有什么关系。没证据的事，瞎讲会烂舌根子。”
李宏伟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借我钱怎不还呢？”我追问道。
“我没说不还。你们的事，我准能弄清楚。”李宏伟恼羞成怒地说，然后转眼无辜地看着班主任。
“好吧，回去上课吧，可并不代表事情已经了结。”班主任大概意识到问不出一二来，他用手撑着额头，怕是头被气得疼痛起来。
后来，他罚我打扫教室，我再没振振有词，倒是一言不发地接受了。毕竟，不去上课，我是不对的。
徐放也不去上课。他与我同样不去上课，处理的结果却大相径庭。徐放犯的错，根本就不叫错，因为除我之外，所有人对他表现出无关痛痒的表情出奇地一致。如果我和徐放没租在一块，我与所有人的想法会毫无二致。这是徐放的特殊性决定的，谁叫他是唯一一个插在文化班的美术生呢。他大部分时间泡在画室，与本班同学交往极少，自然不招人待见。老师也不待见他----我认为可能另有隐情，大概是年级大考，徐放的成绩把班级的平均分拉低了几个档次。
但徐放很自由，他快活得像只春天的鸟雀，整个小城整个世界地飞。我也想做春天的鸟雀，整个小城整个世界地飞。
“喂！”胡因推开教室的门，冲我喊道。
“被罚打扫卫生啦。”她靠进我关切地说。
“没什么大不了。”我装着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其实，内心快活得很。李宏伟借钱不还的事实终于被公之于众，更主要的是，在班主任面前，我向来胆小如鼠，但这次，我无所畏惧地跨越了那道栅栏，守住了脆弱的心理防线，守住了徐放的秘密。
“你真了不起。我该对你另眼相看了。”胡因说。
“哦，是嘛，是嘛，他可比我想象的要狡猾得多。”李宏伟钻进了教室。
“讨厌死了。”她一脸嫌弃地看着李宏伟。
“我猜，你们正计划着一起浪迹天涯吧。”
“说什么呀？”胡因说。
“我倒有个想法。我想你会求之不得。”李宏伟把头转向我说：“今天的事咱们一笔勾销吧。”
“啥意思？”我说。
“你们俩的丑事我不追究了，欠你的钱我也不还啦，这样挺划算的，你说是吗？”他盯着我，等我回答，看到没什么动静，又接着说：“从今以后，你我互不相欠。”
“做你娘的黄粱美梦去吧。”胡因骂道。
“你确定你是女主人吗？”李宏伟阴阳怪气地说：“当事人都没出声。”
“异想天开。”我大声嚎叫。
“好啊，好啊，那你们等着瞧！”李宏伟火冒三丈地说，然后仰着头，转过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室。
“李宏伟会善罢甘休吗？”胡因转头对我说。
“我与他接触很少，不了解他。”
“但你借过钱给他。”
“他大概看我心慈面善吧。他每次伸手向我借钱，我心里十万个不乐意，可惜我的心是棉花做的，不知道如何拒绝。”
“你真逗。”她笑着说： “他出尽洋相，自尊心恐怕受到重创了。你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然后，她以一种商量的口气说：“上次李宏伟提的条件，你倒真可以考虑一下。”
“溜课一天，没什么大不了。”
“如此说的话，班主任对你审讯拷问，你直接承认就好。你担心徐放的事情被泄露，对吧？”
“是。一个高中生和一个酒吧女好上了，如果学校知情，还不立马把徐放给枪毙了。想到李宏伟自命不凡的架势，轻易答应他的条件，我过不了自己这关。”
“顺顺气吧。”胡因笑着说：“你的心不仅是棉花做的，还是豆腐做的呢。”
“可你气得都骂娘了。”
“啊，有吗？”她改变了刚才劝慰我的语气，惊讶了片刻，才骄嗔地说。
“是的，那样子可凶呐。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母夜叉。”
“再说我揍你。”她用脚踢我，我躲开她飞过来的脚。她脱下凉鞋，挥过头顶，在我眼前摇来晃去。
“你别这样。”说着，我向教室外跑去。
“你还跑。”她叫道。一阵“咯咯咯”的笑声，飘飘荡荡地追了过来。
大概受到了她娇嗔的笑语的诱惑。我一口气跑过长廊，跑过一级又一级台阶，我竟然跑得身轻如燕，又像跑在春天的田野里一样胸襟荡漾。
“她喜欢上我了。”我边跑边想。
“别跑了，小心点。”她把头伸出来，双手撑在四楼的栏杆上，俯视着我，笑盈盈地叫道。
“嗨，追下来啊。”我停下脚步，抬起头，喘着粗气，向她挥动着手臂，带着挑逗的口气说。
“才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