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2019-10-23  本文已影响0人  湘三三

有一天楠敲我家门,说自己上班在妈妈家住,不一定回这边,要我代喂金鱼。

“小卢呢”我随口问。

“他爸爸得了癌症,回家.......”

“啊,什么?怎么会”没等她说完,我已经惊到不行。虽然这些年总听这个那个得病,但每次听都还是不免被吓一跳。

“肯定是喝酒喝的,他爸爸每天必喝酒,小卢也是,一瓶白酒几天就喝没了,我们家那酒瓶一堆堆的,平时劝他不听,哼,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喝”酒和癌症有没有必然联系我不敢确定,但楠很确信,且为癌症给她的话提供佐证,给小卢上了一课而兴奋,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来多大的悲伤。

“他爸倒没什么,也就这几个月的事,就是他妈以后不知道怎么办,上次是和弟媳妇吵架回农村的,来我这也没事干,住不了几天”她又说。

人还没死,活着的人已经在筹划死后的事了。

“他爸的病也给他一个教训,平时不求上进,关键时刻拿不出钱,哼,看他难受不难受”

“那天他知道他爸病了,还在那哭,真搞笑,还求我去找我妈借钱,想什么呢,我爸妈自己还顾不过来。”楠絮絮叨叨地一直说着。听的我心一直往下沉。

我的心绪也飞到很远地方去。

那个生病的人,我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具体不确定是哪一年,是玲玲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吧。记得那时候楠还没有上班,天天在家带孩子。

也是有一年夏天,公公来了,说是帮忙带孩子。

然公公不会做饭,孩子也不跟他。所以他来,没有发挥一点光热,反而增加了楠的负担,她颇为不满。

她因此常常向我诉苦。

我们那时上午总会相约一起买菜,出了门,她便迫不及待地弹劾公公的不是。似乎很多话积累在她心里,就像可乐瓶里的气,打开盖就要往外喷。

她是很注意细节的人,有一次中午,饭菜端上桌,一盘是前天晚上的剩菜,一盘是刚炒的新菜。她吃着饭,注意着公公的举动,公公第一筷子是新菜,第二筷子还是新菜,第三筷子依然,第四筷子她就受不了了,很平静地质疑公公为嘛不吃剩菜呢。

“就知道挑好的吃,小卢也是,这一家人!”楠恨恨地和我说。

“你话这么直接不太好吧?你公公会不好想的”我说。

“他才不会呢,还嘿嘿地笑,哼,脸皮真厚”她很鄙夷地说。

“你公公脾气真好,要是我啊,非把你家筷子摔了!”我笑着开玩笑地说道。

虽然听了很多此类关于他的琐事,但这个人我却一直没见过面。

直到有一次下班,黑乎乎的楼道里一个人影,我用脚跺一下地板,灯亮了。只见一个瘦高微微驼背的老人正站在打开的窗户边抽烟。他看见我,也许是为自己在楼道里抽烟而抱歉,对我憨厚地一笑,又赶忙把打开的窗户掩上,让出道给我进门。

我心里确定他就是楠的公公。

听了那么多关于他的抱怨,不知道为什么,初次见面反而对这个老人有点微妙的好感。

后来有一次忘记是什么原因,那天我们四人一起出去,楠 ,楠女儿玲玲,楠公公,我。在菜市场门口遇到一个卖小玩具的人。玲玲看中一个玩具,耍着小孩子的脾气不肯走。楠偏不给买,骂着玲玲嘴里说哪里有钱给你浪费之类。

小孩子不懂浪费不浪费,眼巴巴瞅着玩具,就是要,不走,眼泪都快流淌下来了。

爷爷也从旁劝说买一个。

“买买买,钱是大风刮来的,我没钱!”楠生气地吼。

老人听说是因为没钱,急忙掏口袋,说“我这里有”。

楠没有说什么。

小孩子得了玩具,立马晴空万里,眼角还挂着眼泪地笑起来。叫着爷爷,粘着爷爷,一下和爷爷亲近起来。爷爷受宠若惊,完全沉浸在被孙女接受的巨大喜悦之中。因为笑,棕黑的脸上褶皱更深了。

楠和我走在后面,“看吧,他有钱,就得让他掏钱”楠挤眉弄眼地朝我笑,甚至声音都没有压低,一点不在意爷爷是否听到。

哦,原来她是故意的,我旷然大悟。

我看着她得意地笑,就在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突然觉得她好遥远。一直以为我们很熟悉,却感觉从未有过的陌生。第一次觉得人的笑也会那么丑。

我无话可说。

抬头望着不远处,那个老人正牵着孙女的手,一边逗着孙女一边迈着小孩碎步在走,因为个子太高,背弯曲的很厉害,突然觉得莫名心酸。

现在他得了病,这些往事被情绪扰动的浮现在脑海里。每次回家,总让我想起窗户边抽烟的那个背微驼、瘦高的老人,想起他憨厚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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