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个有仪式感的年
过年了~
01
年在中国人的心中最大。它是相思的终结，是欢聚、是团圆，是丰盛的年夜饭，是清脆的爆竹声。
记忆中，年的序幕是从忙碌中拉开。过了腊八，大人们就开始有序地忙碌起来。
大扫除是一定要的。家家户户，翻箱倒柜，恨不得把老鼠洞都清理一遍。家里有稍长一些的孩子，劳动是躲不掉的。主要是擦的工作，擦墙裙、擦门、擦玻璃......
之前的楼层都比较低矮，所以家长们是放心让孩子擦玻璃的。
窗玻璃是三扇，两边的可以打开，中间的是固定。通常先从中间擦起，打开其中的一扇，一脚跨出窗外，踩在宽宽的窗沿边上，身子倾向屋里。
先用湿布把浮灰擦掉，水分稍干后，再用半干的抹布或报纸擦一遍，模糊的窗外明亮起来。
两边的玻璃对于小孩子来说不容易擦，妈妈会拿来一根木棍，在棍头绑上抹布，像个大大的拳头。我们举着棍子，在手臂够不到的地方，一通乱划，玻璃上立刻显出一副抽象画。尽管如此，完工后，少不得给一次出去玩的奖励。
02
喜欢跟着妈妈去采购年货。妈妈在排队，我在队伍外面跑来跑去看光景。
仅有的几家菜店门口都摆起了长龙。人人手上提着网兜，手里揣着各种的供应票，不急不躁地跟着队伍移动。偶尔遇到熟人，攀谈起来，队伍前进的速度变得快了起来。
菜店门口摆着一个大磅秤，大物件是要它来过磅的。高高壮壮的售货员提着一个猪头扔上去，眯着眼睛从放在磅秤杆上的一摞秤砣里，挑出几个放在砣盘上，开始在计量杠杆上拨动游陀。
砣盘上下打着颤，他弯下腰，一边看看砣盘，一边看向杠杆，并用食指小心翼翼地左右调整游陀。几次钟摆样地晃动着脑袋，直到砣盘安静下来。便凑近，看了数，随即挺直了腰杆，稍微一停顿，大声报出数量，计算出价钱。
待买的人，豪气地拿出钱，一张钞票叠上一张钞票，分分角角地数好后，连同供应票一同递过去。此时猪头已被麻绳捆好，两手交换。
手里是沉甸甸的战利品，脚步却轻飘飘。飘过队伍，里面的人对经过的物品，评论着好坏，依此盘算着该多买些啥，少买些啥。
东西买回去，不需要加工的，捆了绳或装在网兜里，挂到窗外去，等年来的时候吃。需要加工的，熏的熏、炸的炸、打冻的打冻。
经过几天几夜的奋战，一盆盆、一碗碗地陈列出来。空气中、眼里、头发上，满满的都是年的味道。
03
年前的忙碌，到做头发时，暂时告一段落。
此时，个个小理发馆都是爆满，小小的房间里拥挤着。
理发师在仅留的空间里转动着身体，手里的剪刀上下翻飞，剪掉的发丝如片片秋叶。
等待的人都看着椅子上被侍弄的主角，想象着自己最完美发型的样子。并诧异地发现理发师一个一个地为他们复制着发型，居然会奇迹般出现不同的效果。
每个走出理发店的人，头上顶着满意、欢喜或愤恨、懊恼。
可即使顶着这辈子都不想出门的发型，有一身新衣服，也会大大降低这不满的戾气。
新衣服，多是妈妈在路边摊或大减价的时候淘来的。从内衣到外套，从上衣到袜子，一件件按厚薄、大小叠摞在一起。看一眼都觉得都像掉进了年的蜜缸里。
好容易等到大年三十，晚上小心翼翼地把衣服从柜里捧出来，摆在枕头边。只等着初一早上催促起床的鞭炮声一声令下，便迫不及待地一层层、一件件穿将起来。
04
爆竹一响，年来到。家家户户的小孩子都跑出来，挨家挨户拜年。一句过年好，换来一把糖果，人人嘴里、心里都是甜的。
拜完年孩子们就凑到一起，聚集在大院里。男孩子们珍宝似地从鼓鼓囊囊的裤兜里，掏出一把拆散的鞭炮。揪出一个，跟小伙伴借了点燃的香，对准了芯头。火花四溅，眼见要爆炸，向半空一扔，传来清脆地“叭”的一声。
也有扔出去半天不响的“臭鞭”。先过去用脚踩几踩，确定不会响了。蹲下身来，把小鞭对折折断。立刻涌出黑色的药粉，倒出来，使劲在地上敲一敲，不浪费一粒“弹药”。划燃的火柴凑上去，“嗞”地生出一团美丽的花火。
女孩子们有胆大的，也跟着男孩子放鞭。更多的是躲在楼道里，一看到谁向天甩胳膊，就本能地捂上了耳朵。
童年的拜年是嘴里的甜，成年后的拜年是腿上的酸。长辈、朋友家是要登门拜年的。
拜年一定要上午。人家多、时间紧，所以有时天蒙蒙亮，就已经听到街上的鼎沸了。窄窄的马路上，骑自行车的被淹没在人群中，大家更喜欢三两成群并排走着，说着，笑着。
门一家家地被敲开，拜年的队伍也一点点地壮大。这个小团体就像一个热情的火球，为每一家都送去了欢乐，把每一家年的快乐都拱上了顶点。这种快乐会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最讲究吃团圆饭。祖辈几代二十几口人，分大人、孩子两桌。小小的客厅摆一桌，是大人们的。炕上再摆一桌，孩子们的天下。
大家就坐，菜一道一道递上来。大人们推杯换盏，说不完的话；孩子们说说笑笑，安静下来就直直地盯着杯里冒泡的汽水，想年永远过不完。
记忆中，年是魔术师，它向空中抛出欢乐，吸到每个人身体，就变出喜悦。
05
年跟着时代的脚步在迭代更新，不断变化着玩法，它变成了微信圈里似有若无的祝福、一个红包、一张旅行机票......可气氛总像忘记放盐的菜。
妈妈年纪越来越大，每年依然按老规矩操持过年。心疼地责备她，能拿钱解决的事，那么忙活干嘛。妈妈说，“不忙活，哪还有个过年的样儿。”
我突然明白，年味越来越淡，是因为没有了仪式感。
那些年前亲力亲为的忙活是年的仪式感；给自己买一身新衣服是年的仪式感；看春晚是年的仪式感；登门拜年是一种仪式感。
和家人团聚是一种仪式感；围坐在一起，吃着家人做的年夜饭是一种仪式感。
一个有仪式感的年，才是真正的年。
（无戒365日更第44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