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大大们的小说合集我的连载梦云居轩

无声的语言 59 圣诞

2019-11-14  本文已影响0人  蒋云儿
无声的语言 59 圣诞

生活总是喜欢跟人拧着来。

比如赵恬恬与邹斌。

当他们真正在一起生活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像一条皮带上的两个孔,只不过是挨得近。

他们有一截年龄差,然后围绕着这个缝合不上的窟窿,他们的许多习惯都出现了分歧——他们的指甲总是难以容忍地不一样长;他穿系扣西装而她穿开衫;他的睡衣全是纯棉的而她觉得纯棉布料只要经过水洗就变得坚硬粗厉难以忍受,像半身不遂的老头子穿的东西。他看电视的时候她必须保持沉默,却没完没了地给她讲他看过的老电影里面反复重叠的无聊旁白。

邹斌的大男子主义的语气和坚定不移沉默,就像本来活生生的,不需要主人的支配就能把恬恬困的死死的。随着他们肉体的接近,他们之间的摩擦和矛盾也就越来越具化了。

圣诞节的来临就像一个冷笑话,周围的人都在欢笑喜闹,北方冰雪降临大地,给这欢闹加了一层漠然的白衣。

赵恬恬学着用另一件事来处理前面事情的残痕,就像用嫩树叶子把泥巴,泥巴擦掉的时候难免留下树叶的汁水。

连续三天,气泡酒八折,午夜后小食和啤酒免费。姑娘们穿起夏日短裙瑟索着从汽车跑进hall,或者某个其他灯红酒绿的窄门。整个酒吧随处可以摘到一朵玫瑰,每个桌子上都有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天知道那些颓然的人藏到了哪里。

“我对他,太了解了!”

姜唯把红色塑料盘子里的坚果全倒出来,将右手涂了黑色指甲油的食指和中指并起来,在这些坚果里寻找着,“看看,就这!这就是他!”忽然,她找出一个五香瓜子,个头很大,屁股后开了个洞。

她歪着头,右手拿着瓜子粗大的部分,左手的两根指头使劲把瓜子皮捏开。从黑白条纹的皮里面露出来的是个很小的瓤。瓤胚芽的一头还算完好,另一半已经变成黑色了。

恬恬的眼睛很圆,定定地看着姜唯放在她眼前的散开皮的瓜子。

姜唯哗啦一下把倒在桌子上的半盘坚果都扫进吧台里面的一个空啤酒杯,语气变得阴沉下来:“你就那虫子。”

恬恬不说话,手里玩着酒杯,眼神漫然附着在沉默阿良的圣诞帽上。

她总是在看他,看他浓密的眉毛和漂亮的眼睛。

谁说不是呢,劣迹总是要有主的,她不就是那个主人么,不过是晚来些。

姜唯低下头,她的十字架项链搭扣松动了,顺着胸前滑落下来,掉在地板上,发出隐约的脆响。她蹲身拾起项链,把两条腿大开叉盘在吧台椅上,拱着背解项链绳子。

“上这玩的,不是吃软饭的,就是富二代,有什么正经事干。”姜唯戴上项链,抬起头,一口喝尽了酒。

世界在她面前飞速运转的时候,让她见到各种各样的人,并且还在持续不停的见到更多。她难以忍受别人自私地保持沉默。却不得不让这种沉默一点一点腐蚀她边界上的棱角。

邹、陆两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来往不断地说着,有时候离得近一些,有时候挥动手臂,旁边有人经过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推辞掉了。过去,他们因为考试、因为养狗、因为买包包或者飞机模型大吵起来,差点分道扬镳。

时间就像一列车,在她和他们之间轰隆隆地飞驰,从不等、也不停。

可是这一次,眼前的一切,面前的人,让姜唯不禁觉得时间一刻也没有走。她眼前的曲梅倔强沉默,远处的他们幼稚愚蠢。她不过是做了一场大梦,就像有人在她人生的段落里,硬挤进一个陌生的句子,等这一句结束,她还要回到原来的故事里。

“你就不能找一个好点的人么?”姜唯说。

恬恬故意拿眼盯了盯姜唯,然后把桌子上的酒也喝掉一口。

“他没啥不好的。”恬恬低下头。

“那他也是有妇之夫啊?”姜唯撇撇嘴,索性敞开了说,“他不离婚,你受委屈,可他要离了婚罪过不也是你的?”

恬恬的一边听着,一边让眼神在酒架上游离,忽地与阿良的眼神相遇,她还没觉怎样,阿良赶紧躲开去了。

“他离不离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恬恬微笑一下,“那是他的事,我有什么可委屈的。”

“他不离婚你怎么办?”姜唯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多管闲事的老阿妈,“你不会说,你俩是室友吧?”

“唯姐,这不是个问题,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室友呢?”恬恬的笑容里忽然掺进入许多戏谑,“我是他的妾呀。”

姜唯被吓了一跳,着实吓了一跳。

她从来没想过赵恬恬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是那样一个姑娘,一个瘦的连摇晃的公交车都忍不过的弱女孩子,可是现在却忽然什么都不怕了。

在姜唯的脸上,少有地表现出一些退缩。

“这有什么,男人哪有一心一意的?就算对女人一心一意,他还有别的心呢,不是爱权利就是爱钱,女人能算什么?我们女人,说到底也是男人们的玩具,只不过现在与过去不同了,玩具们也成了精,敢搞点动作欺负主人了。”

“谁给你灌输了这些歪理邪说呀,你现在告诉我,我去……”

“没人灌输,生活本来如此。”赵恬恬说的很慢,眼睛却膨胀了,眼神不经意地向上看着旋转的射灯灯罩。“没有哪种生活是完美的,想要自由也是不可能的。人生来就是受罪,越来越重的罪,直到承受不了。我能坐在这,说明我还能承受。”

姜唯一扳恬恬的肩膀,她的一双眼睛,就像新萌发出来的两团棉铃,包裹着一个生命里所有的生机,然后,一颗眼泪刷一下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姜唯把酒杯用力往地上一甩,哗啦一下酒全洒了出来,“邹斌,你他妈的……”她刚把两只脚落地,恬恬就拉住了她。

“你别去,这样的生活是我自己选的。”

姜唯听到这,用一根手指,恨铁不成钢地在恬恬的额头前面使劲地点了一下。

姜唯朝着邹斌的方向望过去,只看见陆龙游的侧脸和半个肩膀。这种晚上,这种地方,人太多了。

她刚要往前走,就听见莫苏的声音在耳边劝:“唯姐唯姐!冲动冲动,冲动是魔鬼……”她就给莫苏缠着,恭恭敬敬推到了陆龙游的办公室。

喧闹的另一边,男人们也在激烈的讨论。

“老邹,说实话我一直都很佩服你。”陆龙游一边将十根手指用力插在一起一边说,“从前你逞强,现在,你还是逞强。”

“我听着怎么不像夸我呀?”邹斌说。

“哈哈,是夸你。”陆龙游和邹斌碰杯,接着说道,“多少年了,你的个性能不变,我不行啊。”

“我对恬恬!”邹斌挺起胸,使劲倒了口气,好像这个叹息可以组成一个赵恬恬的头像,让他用气息控制住。“这么说吧。”他放开了赵恬恬那团气息,望着陆龙游双眼之间高耸的鼻梁,“你觉得我是怎么样?总之命运还算好吧?除了这,我还有什么?”他的脸上逐层地剥落出越来越重的无奈,“那天下午,我听说恬恬妈妈病了,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陪她回去看看,然后就出了那些事,全他妈是我能做的,这不是老天给我机会吗?你说轻玉,我救她的时候你不也说了,换成别人她就完了,她的命早晚得还我。嗨,哥们告诉你,全他妈靠的运气。是死是活都是运气!老陆,要是有一天,你他妈的发现老姜心里真可能有你,赶紧着!运气过了,啥也不剩。”

陆龙游把手指插进头发,用力皱了皱眉,想几个月前在医院里的姜唯。他抬起头,看向姜唯和赵恬恬的方向。她们的周身各自莹着彩色的光环。半晌才接着说:“如今你是运正,可你就不怕玩到一半,运气转了,把你摔个粉身碎骨?”陆龙游说。

“你跟老姜多少年了?”邹斌侧身将一只手放在陆龙游的肩膀上,“你就不怕你自己灰飞烟灭?”

“我俩没可能。”陆龙游低头。

邹斌恍然望了陆龙游半晌,眼神飘向远处,灯光下的男男女女来回穿梭,搭着陆龙游肩上的手顺势拍了两拍,自嘲道:“哈哈!这俩哥们,就他妈俩傻逼……我是大……”

他们仰头笑了一阵,陆龙游掐着邹斌的脖子灌了一瓶啤酒。

姜唯被莫苏送到陆龙游的休息室。他的地方总有一种难以接近的古老破旧。在小茶几上,莫苏小心翼翼地烧水煮茶,一股热气升腾,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斗争的温煦——他无法眼看着茶水失温,就像她忍受不了空调不冷。

姜唯被过去的记忆缠着,肩膀紧紧地皱向一起,仿佛本来就是重叠的。

“唯姐,你没生我的气吧?”莫苏端着一杯茶送到姜唯面前。

“没事!”姜唯接过茶,摇几下头坐在沙发上生气。

“他们的事你别管了。”莫苏说。

邹斌再次来到赵恬恬身边,好像刚在水底无装备潜泳了十分钟的人发现小船上的金发女郎替他举着一只冰淇淋,无比兴奋地抓起她面前吧台上的一小把剥好的瓜子仁。

赵恬恬斜眼睨着他,想到姜唯说他是个瘪瓤,还真没说错。她把手心里另一半瓜子仁洒在他的手心里,噘着嘴朝陆龙游的办公室去了。

姜唯正半躺着,看陆龙游的一本《霍乱时期的爱情》。

“我只是想找到自己的生活,没有疯了的母亲和死了的父亲,没有那个装着痛苦记忆的小城,没有过去,没有道德谴责。我只想得到平静,可是你们都把我当成什么?你们以为我是一个坏人,我窃取别人的成功,破坏别人的家庭。我以为我可以在他那里得到安稳的生活,可以逃避,没想到,没有人允许我逃避。这是我的命运。姜唯,要是可能的话,我想暂时躲一躲,对不起。”

姜唯从书上沿望向赵恬恬,心想她多像这小说里的人,莫名其妙的爱或者不爱,人生的每一个节点都是失控的。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