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庄稼（组诗）

庄稼与野草

庄稼是人类驯化后的野草
野草是上天种植的庄稼

人类收获庄稼的果实
野草的荣枯，种子，不知名的花朵
上天通通收下

红高粱

莫言说山东的老家高密
种了好多红高粱，我猜
可能是水土，气候好

我的家乡也种了不少的高粱
艰难时期
是父老们主要的口粮

乡亲说，高粱耐旱，易活好伺候
春天播种，夏天除杂草
秋天，长成一大片的红手掌

长大后，离开土地，以为
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庄稼了
——能长出红色手掌的植物

无数次会议上，麦克风下
雷动的拍打声，整齐划一的姿势
我又看到了这样的手掌

想起父老的话，红高粱耐旱高产
不择土壤，好伺候，清除掉杂草，
就能长出清一色的红手掌

谷子

我的家乡陕北，有人
说是小米之乡，有人说是
红色之乡

我想也是。我们有金谷小米
还有李自成，刘志丹
小米加步枪，全世界闻名

爷爷是老红军，也是庄稼人
他活着时常说，腰杆子一定要直
但脖子可以弯着

现在我视乎明白，谷子
低着金色的头颅
看太阳的样子，多么的可爱

麦子

这是个意外
不是造物的失败，而是
上天的疏漏

麦子举着芒，由青到黄
对着太阳，尖对尖
对着幽蓝，星辰，竖着刺

暴徒们找到了理由——
杀死神灵的藉口。是你教会别人
如何去使用刀剑

悲哀的蔬菜

不是人们称它为副食
失去了自然界自己应有的位置
是它们的命运
它们不再是它们

黄瓜长在南瓜的根上
茄子长得比西瓜大
西瓜可以喝牛奶
甚至，枣树上结出梨子
梨树上开出苹果的花
人类要是疯了
连自己也不放过
迟早有一天
我们也不再是我们

迟早
钢铁会走进我们的身体
在钢铁的世界里
我们将是另一种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