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颜
承前四年,朝廷下令封清风镇,无特制令牌者不得出入。
而沈晏安也被派来清风镇查案,不久前镇上便出了五起命案,五个在镇上小有名气的美人,听说,死相极其恐怖,有的被挖了眼睛,有的被挖了鼻子……总之,脸上无一完好。
耐人寻味的是,少女的指甲也被人生生扯下。
清风镇历来便有这么一说,说是人身上的指甲便是精气之源,人将死时,只要将自己的指甲咬下并吞掉,就能继续活下来,只是那样活下的人便会成为魔鬼的爪牙,听他们任命。
开茶馆的良婶将茶壶放到沈晏安的面前,面露惊恐的说着:“大人,您还是赶紧回去吧,镇上的人都说那五位小姐被杀不是人为,皆是妖孽作祟。”
“大人,我也是为你好,那两位派下的大人就是因为查了此案才消失不见,指不定被那妖孽吃了。”
“两位?”沈晏安摩挲着茶杯,突然出声。
良婶愣了愣,随后一脸谄媚:“连着大人就是三位了。”
清风拂过,沈晏安早已不知去向,桌上空余沈晏安留下的银子,和那杯冒着轻烟他一口未动的茶水。
一
沈晏安是六扇门最得力的捕快,若是不得已,沈晏安知道总捕头是断断不会让他离了京城,远到这个小地方。这个案子很棘手,早已惹得外面是人心慌慌,只是,妖孽一说,沈晏安轻笑,未免太过荒诞。
衙门的知县因为怕这件事牵扯到自己,白搭了一条性命,早早辞了官离去。
翻开衙门所做的记录,沈晏安皱起了眉,十分粗略,只点出了少女的死状,沈晏安拿起那本记录朝衙役问道:“为何不请仵作查清死因。”
衙役面露难色:“大人,以往都是会查死因,只是死的这几家小姐皆是未出阁之身,清风镇又向来保守,没有她们父母亲的允许,仵作根本碰不了她们。像这种未出阁就意外死亡的小姐都是早早的下土的。”
“这么说,那五家小姐早已下土。”带人挖坟也不是不可以,但势必影响不好,沈晏安思及此就有些头疼。
“这倒是没有,本该是要早早下土的,但前些日子镇上来了位入殓师,大人,你也知道这五位小姐死时面相已破,这是女子一大忌,再加上这来的入殓师也是女子,也不坏了规矩。一合计便将这五位小姐放在了那位入殓师的回容堂中,等其为这五位小姐绘好妆容再下葬。”衙役恭敬的答道。
“入殓师?这倒是新鲜。”沈晏安勾起了嘴角,披上外衣,他便出了门。
回荣堂外,披着一袭墨色纱衣的傅凉栖轻靠着门框,手中扇子悠闲的扇着。路过之人看到回荣堂这三个字,皆面露惧色,加快了脚步,傅凉栖轻笑。
“姑娘笑什么?”沈晏安突然出声,傅凉栖一愣,重又展颜:“不过是笑众人愚昧。”
“姑娘不信鬼神?这么巧,沈某亦是不信。”说完沈晏安便要往堂中走。傅凉栖手一放,手中扇子直直擦过沈晏安的脸,而他没有躲,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而那扇子深深插入了对面门框,正好拦住了沈晏安的去路,沈晏安看着扇子若有所思。
“我不做活人生意,公子请回吧。”傅凉栖清冷的声音传来,沈晏安从腰间拿出了令牌放至傅凉栖面前:“我是六扇门的捕快沈晏安,来这查案。”
傅凉栖了然的笑出声:“沈大人这是怕自己查案也与上几位大人一样遭遇不测,先来预定个妆容吗?”
沈晏安一把抓住了傅凉栖的手:“姑娘还请你不要耽误沈某查案。”
“不过是开个玩笑,沈大人这么认真做什么?”傅凉栖的手直直摸上了沈晏安的脸,沈晏安脸微红,一把甩开傅凉栖的手,调笑声响起,沈晏安再看傅凉栖时,她已走进回荣堂去,而门框上的扇子不知何时已被拔出,空留一个有些不见底的洞。
沈晏安收拾了自己的情绪跟着傅凉栖进了回荣堂。
回荣堂中四周的窗接紧闭着,有些阴暗,堂中央整齐的布着几张床,沈晏安从身上掏出火折子就想点,傅凉栖一下打落了他的手中的火折子:“这里的尸首已经存放多日,尸首早已很脆弱,是见不得火光的。”
“那怎么办?”沈晏安问道,傅凉栖蹲下从旁的箱子中拿出一个小小布袋,布袋中盈着绿光,沈晏安接过一个才发现里面是萤火虫。
沈晏安拿着布袋,走到一张床旁,刚照清面容,突然外面传来响动,就被傅凉栖一推,推到了另一个柱子旁,猝不及防的靠上去,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直接掉了下去。
头顶木板转瞬合上,顶上突然传来了一些中年妇女细细碎碎的声音,还伴着哭声。
沈晏安立马站起怀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一个房间,桌上有支蜡烛,它散着微弱的火光,确定没有危险,沈晏安才走上前,拿起了蜡烛,突然一堵墙上慢慢开出了一扇门,而沈晏安便看到了正在做开门动作的傅凉栖,傅凉栖看到里面的沈晏安,笑道:“不错嘛,居然还知道怎么开门,只是,你拿这只蜡烛前,可否想过它有毒?”
沈晏安听后立马扔了蜡烛,傅凉栖看到沈晏安的动作捧腹笑了起来:“骗你的。”
沈晏安有些恼怒,傅凉栖无视他的表情径自走了过来,拉过了一条长凳就坐了下来:“这个房间有隔音效果,里面的人虽听得到外面的响动,而外面的人就是耳朵再灵敏也是听不到的。你想要知道什么就问我吧,不过,你刚可得感谢我,若不是我将你放到这个地方来,你脸就这么对着那些尸首,现在你可能就被那几家来看望自己女儿的夫人绑着娶自己的女儿了,我相信沈大人你,不是太想要个冥妻吧。”
沈晏安听着头顶的那此起彼伏的哭声:“那我可真得好好谢你了,话说,你和那些尸首也相处了好几日,你可知道她们真正的死因?因为被挖去五官而失血过多吗?”
“不,其实说是五官,这五位姑娘倒也没有如外界传闻五官全失,只是少了五官中的一官,有少耳朵的,有少眼睛的,鼻子的也有……而据我私下里得知,五位姑娘少的一官皆曾被人赞过好看,而她们刚送来时我仔细检查过,她们的致命伤口不是在面部,而是在肺部让人用尖小细致的针类凶器刺穿,呼吸不畅所致,而据我多年与死人打交道,这五位姑娘的五官中的一官是被人在生前就挖去的。”
“生前挖去?”饶是处理过许多案子的沈晏安听后心中还是一颤。
傅凉栖撑着脑袋看着沈晏安:“我说,沈大人莫不是怕了。”
“怎会?”沈晏安答得很快,又引来了傅凉栖的笑,看着沈晏安已经皱起了眉,傅凉栖才收起自己的笑,一脸严肃:“我觉得,这桩案子定是有人借了清风镇的那个关于指甲的传闻做文章,所以那五位姑娘皆被拔了指甲,而在肺部穿针,伤口又小有没有血迹,很难发现,如果我猜得不错,此人应该善医理。”
“那依你之见,此人杀人理由是什么?”沈晏安听着傅凉栖的话饶有趣味的问道。
傅凉栖想了想,手指无意识的便在桌上敲着:“我刚也说了,这五位姑娘虽不是五官全失,但这五人所失的五官拼起就正好是一张脸了,不妨大胆假设,此人可能与那五家姑娘并无大仇,只是毁了容,或者便是人丑,想换张脸?”
沈晏安看着傅凉栖若有所思,目光突然落在了傅凉栖的手上,那青葱般的手指上——亦没留长指甲:“姑娘家都是爱美的,姑娘你却不留长指甲,为何?”
傅凉栖闻言收回了手,语气中已带了冷色:“沈大人,你若是怀疑凉栖便直说。”
“我不是怀疑,我只是好奇,姑娘你一介弱质女流为何会做入殓师,又为何会如同仵作一般,检查尸身,而且分析案情也头头是道。”沈晏安见傅凉栖已有些生气,斟酌着话语。
傅凉栖冷哼一声:“本一直听说京城沈晏安沈大人公正廉明,明察秋毫,我这才与你说的,现下看看也不过如此,人世行业各有所爱,我喜欢做什么,还要劳烦沈大人关心吗?我这指甲不过是方便才剪的,若说检查尸身,人家付了我钱让我将她女儿样貌恢复到生前,难道我不应该检查一下她女儿到底有多少伤?至于你说的分析案情,我想,凡是有脑子之人皆能得出。”
沈晏安轻笑,真真是女子,心眼小,最后还要拐着弯儿说他没脑子。
身后却突然一阵风袭来,沈晏安不及就被吹了出去,刚定了身,面前房间的门已关上,而傅凉栖清冷的声音传来:“你既疑心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没什么可聊的。”
沈晏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出京城时,就有那些狐朋狗友与他说过,到了偏僻之地,惹了什么都没关系,就是别惹那些女人,否则有他悔的。想自己不过来这片日,倒是惹了这姑娘,看来这案子真的不好查啊。
二
沈晏安回衙门时,衙门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沈晏安努力扒开人群才到了门口,只见正中央跪着一个中年男子,看他衣着非富即贵,而今却是十分狼狈的朝衙门口磕着头,嘴里念叨着:“良儿,良儿,我错了,我错了……”
眼尖的衙役看到沈晏安回来赶忙跑了过来,一脸的焦急:“大人,你可算回来了。这位是宋家的老爷,你今日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来了,在外面一直脊骨,嚷嚷着要找你,我们告诉他你不在,他就在这跪着,莫名其妙说是要什么忏悔,拦都拦不住……”
沈晏安疑惑上前,扶住了宋老爷,宋老爷看清了沈晏安,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大人,你把我抓起来吧,抓起来,是我杀了良儿,我杀了良儿啊!”
“良儿?”沈晏安有些不明所以,衙役好心的说道:“我猜宋老爷说的应该是他几月前不慎跟着马车跌落山崖的发妻陈素良。”
扶着宋老爷进了衙门,沈晏安让人给他喝了点水,宋老爷才面色平静起来,沈晏安才问道:“宋老爷,不知你找沈某有何事?”
宋老爷回忆了一会儿,又面露惧意,语无伦次的说着:“良儿她来找我了,她每晚都来找我,她说她恨我,啊啊,是我对不起她。”
沈晏安努力的在他的话语中找着重要点:“宋老爷,你这么怕,你的发妻不会是你杀的吧。”
宋老爷一怔,突然狂躁起来:“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她!”沈晏安按住了情绪激动的宋老爷,正打算如果他继续在这么闹腾就打晕他时,却从衙门外冲进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她一把推开沈晏安,抱住了宋老爷,神色慌乱道:“老爷,你怎么在这啊,别怕,别怕啊,咱什么事都没有,咱回家,回家。”
末了还歉意的朝沈晏安一笑:“全清风镇都知道我们老爷重情,他今番这样,不过思及了发妻才会这样,大人,你别听他疯言疯语。”后来,这名妇人便将宋老爷扶着出了门。
沈晏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离去。
一袭夜行衣的沈晏安悄悄的攀着房顶,看着屋中人的动向。
白日里从衙役口中沈晏安才得知,清风镇的宋老爷那时候不过一个穷小子,要不是攀了药商陈家这门亲事,也不会有今番风光,也不知道宋老爷是不是陈家的克星,他入赘陈家后,陈家小姐的双亲先是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双双去世。就连那陈家小姐也未能幸免,出个门收购药材,马车却不慎坠入山崖,摔得面目全非。要不是宋老爷拼死带着家丁下山崖,怕是连尸骨都收不回来。
“不过,”衙役悄悄的与沈晏安说:“其实宋老爷与陈家小姐这对夫妻一直不和,镇上也是知道的,宋老爷一直认为陈家看不起他,而且发妻死后不久就娶了曾在丁府做丫鬟的小娇妻曾筱,对陈家小姐还真没见得几分真情。若真往阴暗处想想,他杀了自己的发妻,夺其家产也不是不可能。听街坊说,现在陈家小姐的幽魂夜夜都来找宋老爷索命呢。”
沈晏安从不信鬼,幽魂索命,沈晏安想这大概是宋老爷做了亏心事的缘由,但是他倒是希望有另一个结果出现。
就是陈家小姐还没死,傅凉栖曾跟他说过她认为那杀死五位小姐的凶手可能是一个懂医理,又毁了容的女子,这与衙役嘴中所说倒正好照应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晏安死死的盯着屋内的情况,白日里的那位妇人因为宋老爷一直做噩梦扰了她清静,现在房中便只有宋老爷一人独寝。
突然,房间一抹白色身影一闪而过,沈晏安本以为自己眼花,而屋内的宋老爷早就叫了起来:“良儿,我错了,求求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女子清幽的声音传来:“我今日不是让你自首,你怎么又回来了?”
女子说话中气十足,不像是已死之人,沈晏安唇角勾起,跳下房顶,那人却先一步发现,破窗而出,沈晏安赶忙追赶。
稀稀疏疏的枝桠,饶是沈晏安再小心,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痕,沈晏安不熟悉这片树林,不出意外的跟丢了。
正懊恼间,却意外看见了树丛中躲着一人,沈晏安上去逮住了那人,那人一直挣扎着,借着月光,沈晏安才发现这人竟是傅凉栖。
傅凉栖看见是沈晏安,才松了一口气,沈晏安一把拉住傅凉栖的手,厉声问道:“你鬼鬼祟祟的在这做什么?”突然出现的傅凉栖,以及她种种的不寻常,沈晏安觉得这人倒是有可能和凶手是一伙的。
而傅凉栖也不答话,被抓着的手直直攀上了沈晏安的脖颈,沈晏安身形一顿,而傅凉栖却在这时晕了过去,这时,沈晏安才发现傅凉栖面色惨白,而往下看,她的脚被一只捕兽夹死死夹住,血已经流了许多。这片荒山根本就没有猎户,怎么会在这摆好捕兽夹,看来那个装鬼之人早就知道他要来,早早备好,却不知为什么让突然出现的傅凉栖踩上了。
伸手掰开捕兽夹,沈晏安一把抱起了傅凉栖,将她带回了衙门,有些话还是等她醒来了再问。
三
早晨,从客房过来的沈晏安看见自己昨夜好心留给傅凉栖的床已是空空如也,连个字据也没留下,不由得失笑,这人倒是不知道感恩。
换了身衣服出门,哪知刚出门没多会儿,却碰到一个要被马车撞上的姑娘,沈晏安没多想,便上前抱住那姑娘,足尖一点,便离了那辆马车。
那位姑娘蒙着面纱,隐隐约约,沈晏安也觉得那姑娘五官是生的极好。姑娘看着沈晏安便愣了,半晌,羞涩的低了头:“蕊儿多谢公子相救。”
突然,一旁冲出个公子哥一手隔开了沈晏安和那位姑娘的距离,满脸担忧之色,而那姑娘笑着说:“曾与,得多谢这位公子,蕊儿才化险为夷,蕊儿还不知道公子叫什……”姑娘说道半路便停了下来,只因沈晏安不知何时走开了。
回荣堂中,傅凉栖看着门外面那位自称蕊儿的姑娘,一旁的来和女儿说话的陈夫人出回容堂突然嘟囔:“奇怪,这姑娘的那双眼睛如何跟我家芳儿那么像。”
傅凉栖正要上前询问,沈晏安从后拍了傅凉栖一下:“想什么呢?”
傅凉栖冷哼一声:“我在想你若是不救那姑娘,那姑娘死了,我该给她化了什么面容。”
“你这姑娘心思倒是毒辣。”沈晏安说完,傅凉栖瞪了沈晏安一眼,看那陈夫人已经走没了影,也便没多想进了屋。
“说吧,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傅凉栖看着自己的指甲说道。
“你这腿……”沈晏安问道,而傅凉栖突然地红了脸:“无碍。”
沈晏安还以为自己瞧差了,正要看清楚时,脖子却瞬间被傅凉栖的扇子抵住:“傅凉栖,你不带这么不领情的,我昨日还救了你……”
沈晏安正说着,傅凉栖突然打断了他:“沈晏安,这案子你不要继续查了。”
“什么?”沈晏安正色道。
傅凉栖冷笑着,手中的扇子又进了一步:“这案子你不要查了,以你现在在六扇门的地位就算回去也不会怎么样,你还是不要查了。况且,我要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你今日若再执迷不悟,我便会杀了你。”
沈晏安神情一怔:“怎么会是你……”话未说完,便被傅凉栖敲昏了过去。
四
傅凉栖看着桌上的断臂以及六扇门的令牌,这是她昨日睡在沈晏安房中收到的。六扇门派来的那两位大人怕是已经遇害,他们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恐吓他。
傅凉栖突然想,要是昨夜在房中拿到了这些东西的沈晏安会怎么做,估计这不仅不能让他退缩,反而更想查出真凶。
沈晏安,六扇门的金牌名捕,也是,他一直这样,又怎么可能会退缩。
也只有让他离开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窗前一阵声响,傅凉栖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道:“既然来了,便现身一见吧。”
窗前传来轻笑,傅凉栖皱眉看去,才发现那人竟是白日里的那位公子哥,正要说话,头却晕了起来,回首看向那杯茶水,才知自己着了道。
一盆凉水泼来,傅凉栖逐渐清醒,而那位公子哥正在火上烤着一把刀:“傅大人,你藏得可真是够深的。”
傅凉栖皱起了眉:“你是何人?”
那人轻笑出声:“傅大人前几日跟踪宋老爷时应该是见过我的。我是宋老爷新娶的那位夫人的弟弟,曾与。现在,也没人能救的了傅大人了,那我便让傅大人死个明白,五年前,我和我姐姐逃荒到了这清风镇,姐姐为了让我安定下来,做了陈府的丫鬟,只是这陈家大小姐,从不是善类,对我姐非打即骂,最后还将我姐以勾引她相公给赶了出来,多亏遇上了好心的丁蕊小姐将我们安置,丁蕊小姐是个好人。”
“可据我所知,清风镇当时皆传丁蕊小姐容貌欠佳,曾经在大婚之日,就因为她的夫君掀开了她的喜帕立马吓的逃了婚……”傅凉栖突然说道,曾与面露愤怒神色,正要说什么,一旁帘子被掀起,丁蕊面色铁青的站在那:“这事你如何得知?”
傅凉栖轻笑,那时她便查到曾与喜欢这位丁蕊小姐,到时定会将罪责一人独揽,说是他自己换脸,丁蕊若不允许的话,又怎么能成功。
傅凉栖拖延时间道:“不过,传闻大抵都是假的,丁蕊小姐生的倒是一点也不丑,还美。”
话说完,两人神色皆缓和了下来,丁蕊摸上了自己的面皮,叹了一口气:“美是美,不过可惜……都是我讨厌之人身上的东西。”
曾与连忙安慰丁蕊:“没事,你看傅大人这面皮也是不错,不如,我得会儿用刀割下她的面皮给你换上?”
丁蕊看了一眼傅凉栖,随后展颜:“她这面皮虽没有我现在这脸好看,但听回来的探子说,今日救我的那位公子倒是极爱往她那边跑,换了她这脸皮,说不定还能成就我与他的一段好姻缘。”
曾与听后,原本与她一起展开的眉眼变得黯淡起来:“小姐,你是福满上天眷顾之人,小姐看上谁,那是谁的福分,定能和和满满。”
丁蕊听后笑的更是开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未出阁,见不得血光,便先走了,你在这处理了她之后,便回来吧,我重重有赏。”
曾与看着丁蕊离去的身影有些恍然,傅凉栖瞧着说道:“是不是有些不甘心?”
曾与抬眼看了傅凉栖一下,也不答话,又烤着他的刀,傅凉栖皱眉,这人倒是看出这是她在拖延时间?
不知道这个曾与的武功到底如何,傅凉栖想着看来自己只能自救搏一搏了,傅凉栖在身后慢慢的解着绳子,在六扇门的时候,她师父为防她打不过人家,便教了她许多解绳子的技巧,方便逃跑,没想到还真是有用。
看着曾与已经烤好了刀向她走了过来,傅凉栖从袖中抽出扇子,正打算等他靠近,便将他一招击毙。
心中数着一二……三字未出来,曾与却是直直躺在了地上,他的身后站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被傅凉栖送出清风镇的沈晏安。
沈晏安正欲上前给她解绳子,傅凉栖手中扇子袭上他的脖子,厉声问道:“说,你看了多久的好戏?”
“从头到尾。”沈晏安看了一眼紧逼着自己脖子上的扇子老老实实的回答。
五
沈晏安捆了曾与到他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为防他醒过来,傅凉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曾与嘴里拼命灌了些有迷药的茶水。
看着满地曾与带来守在外面却被沈晏安打昏过去的仆从,傅凉栖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晏安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当时就没被她打晕过,任由着傅凉栖将他带出清风镇不过是为了麻痹曾与他们罢了。
“不过还好我跟着你,不然……”沈晏安看向了傅凉栖,傅凉栖的视线对上沈晏安的,别开了眼,耳根上是可疑的红晕,沈晏安笑笑,继续说道:“不然听不到曾与这小子说的话,有些疑点我怕是至今想不清。”
傅凉栖一脚踩上了沈晏安的脚,狠狠得碾了几下,才转身离去。
六
这件案子六扇门派下的捕头不是像那开茶馆的良婶所说的连沈晏安三个人,而是四个。
而另一个,就是傅凉栖。
总捕头会派出沈晏安到这个小地方,一个原因是这个案子的棘手,另一个就是要找回他那个去了就了无音讯的徒弟。
傅凉栖聪明,见前两位到了这里都失踪了,便暗暗隐下了自己的身份,开了这间回荣堂,不过是不得已,保护那些尸身。
从初见时,傅凉栖使扇子的路数与那头头是道的分析,沈晏安便知道傅凉栖便是总捕头的那个宝贝徒弟,小时候一直喜欢追着他的那个长的像包子一样的姑娘。
那个小姑娘长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口是心非,明明担心他,却非要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她做的,逼着他走,沈晏安扶额,她真当他这金牌捕快作弊得来的吗?
跪在堂中的曾与一话不说,他的姐姐曾筱倒是一直说着:“一切与我弟弟无关,都是我干的,我干的。”
最后曾与实在不忍,朝曾筱吼道:“陈素良是我和宋老爷一起谋划杀了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良婶一脸的不可置信,拉着曾与道:“我的命不是你救的吗?”
看着良善,几月前在镇口开茶馆的良婶便是那披着人皮面具未死的陈素良,那宋老爷乱认的面目全非的尸首不过是衷心的来告诉她宋老爷要害死她的丫鬟。宋老爷本就心虚,粗粗认了人就了事了。
殊不知,他的发妻那时拖着受了重伤的身子,看着他,想起了清风镇历来的传说,一口一口将自己的指甲吞下,后来因受伤太重便昏了过去,不知是不是因为陈素良之前捯饬过药材,所以医好了些伤,半夜竟是醒了来,恰巧遇到了想来继续检查她到底生死的曾与,而陈素良却错将他当成了魔鬼,而自己要听命于他。
曾与看陈素良能为他所用,就没有杀了她,瞒着宋老爷治好了她。
不过为财,曾筱顺理成章的嫁给了宋老爷,曾与也跟着他姐姐离了丁府,只是这人被压迫久了,脾气便不好,宋老爷动不动便会打骂曾筱,最后曾与终是看不下去,美名帮陈素良报仇,不过是为了让宋老爷精神崩溃,最后宋府不就他们姐弟最大?
曾与虽离了丁府,但还是心系曾经救助过他的丁蕊小姐,几月前,丁蕊小姐出嫁,却被人狠狠羞辱,不过因为貌丑,那五家小姐仗着美貌更是在外面浑说。
有时还会直接登门,明里暗里的羞辱丁蕊,原本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却因为多方压迫而被硬生生的逼着上了吊。
曾与砍掉绳子,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丁蕊,他从不觉得他的姑娘丑,他的姑娘那么善良,却还是被人一次一次的伤害。
那时,他便决定,别人欠丁蕊的,他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他让陈素良用茶水迷晕了那五位小姐,为了保证那些器官的新鲜度,陈素良还用银针帮他刺穿了她们的肺,时间蔓延,窒息的痛苦,挖眼挖耳挖鼻……看着她们的痛苦,看着原本属于她们,那些一个个被世人称赞的眼睛鼻子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脸上,组成了一张绝美的面容,看着那看到镜子中自己面容的姑娘终于展颜的倾城。
曾与还拔了那五个女子的指甲,那时他想,这辈子,他为她堕身成魔,也在所不惜。
七
曾与行刑那天,他望穿了人群,却始终也没有看到丁蕊。
丝丝细雨,傅凉栖看着那些镇民愤慨的朝他扔着水果,臭鸡蛋,而他都未曾躲开。
身后沈晏安为傅凉栖撑起了一把伞,傅凉栖突然出声:“丁蕊呢?”涉及这件案子的人都被抓了起来,除了曾筱和丁蕊,丁蕊虽知情,但确实没有动手,再加上曾与拼命地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沈晏安倒也不好说什么。
傅凉栖觉得,一个男人为她付出了这么多,他快死了,难道丁蕊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来看吗?
“丁蕊上吊了。”沈晏安微微叹了一口气。
傅凉栖微怔,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大概是对曾与和丁蕊,对这桩案子,对清风镇最好的结局吧。
沈晏安和傅凉栖回京之时,朝廷已解封清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