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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碑(十三)

2020-12-02  本文已影响0人  微樯

“杏花,你在这里做什么?”

“几天没见你了,叫姐看看。啧啧,不出山受苦(劳动)养得白森森了。”杏花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夸起了她的皮肤。

“再白也没有你杏花俊。”

两个女人要是互夸起来,那家伙,就像专业的互捧专家。明明杏花的嘴唇有点过于噘起,杨梅花还说这样的嘴唇唇哪个男人不想亲个口口。虽然杨梅花的眼睛小,但杏花嘴里直夸梅花的细腰腰像个狐狸精。

十来分钟后,两人终于互夸完了。于是,梅花看着杏花,杏花望着梅花,四只眼相视一笑。梅花不再言传,等着杏花出牌,她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就知道杏花有事求她,但她就是不说破。她要让杏花先开口,这样她就能主动点。

“今儿黑地做什么吔?”杏花好像随口一问。

“没事!”

“去看看咱们村长?”杏花又一次专故意地随口一说。她这样试探,杨梅花答应呢,皆大欢喜,就是不答应也不至于把面子丢了。

“今儿黑地——嘛——”梅花嘴里可惜地“啧”了一声“有可要紧的事儿做哩”。

“……?”杏花询问地望着梅花,有点失望。

“今儿黑地,俄要造人哩。”梅花呵呵笑着。能把猴精的杏花耍一回,她心里就像下围棋赢了一局一样,喜得嘴都合不严,甚至都流出一滴口水来。

“你这个鬼婆姨,插根尾巴你一定是只猴。你就说去不去吧?”杏花恨得死劲儿拧了一下梅花的细腰。

到李根儿家的时候刚好到了点煤油灯时分。李根儿坐在热炕上,一条腿直(他倒是想弯,可弯不了),另一条腿弯成个美妙的三角,好像专门摆给那条折腿看似的。

见她们来了,李根儿连忙招呼“上炕,上炕。”杏花问痛不痛,恢复得怎么样了,又说要是觉得腿痒痒的时候就是快好了,这时候千万不要挠。李根儿客套地回答着,两人的眼睛都故意避开对方的视线。有时眼看就要对视了,二人躲鬼似的匆忙闪开。

“吆吆,我还以为是谁呢?”李根儿的婆姨担水回来,刚放下桶就大声招呼,“原来是根儿的老相好来了。”

“怪道呢,夜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上二郎神跟前的天狗要吃月亮。你道那月亮是谁?就是俄变的。那狗儿獠牙一呲,舌头红嗨嗨的,我一怕就醒了。看,到这阵儿头上还冒冰汗哩。”杏花一边笑一边说,顺手擦了擦额头,好像真的冒虚汗了。

“梅花,你过来的时候见没见孙猴子?”李根儿婆姨转过头对着梅花。

杨梅花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见李根儿婆姨哈哈笑着说:“要是见了孙悟空,你赶紧叫他快打死这妖精。”

杏花向着炕上努努嘴:“只怕有人舍不得。“

她没等李根儿婆姨回答,接着说“一个人错过一次,就不会错第二次了,要不比驴都憨喽。”

听着这话儿里有刺,李根儿装着看窗子外一只麻雀啄食窗纸上的面糨子,心里虽然像打翻了五味瓶,嘴上却一声不敢吭。他寻思:你今儿看我来还不忘记打驴捎鳖地骂我一顿,女人心真的难懂啊!

“看看它那张嘴,幸亏没有和根儿睡到一个炕上,要不根儿受气都受死了。”李根儿婆姨笑嘻嘻地说。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嫑看你和李根儿好过,临了儿还不是俄和李根儿睡在一盘炕上,而今你还不是干着急?

“看你这骚婆姨,李根儿这几天不行,就把你变成个跑窝猪(发情的母猪)一样跳弹啦。”杏花儿呵呵笑骂着。她也在寻思:要是当时俄发个泼,把李根儿收了,哪里还能轮到个你?这死婆姨,这阵儿李根儿都和你一搭里了,还撩拨人。

一旁的杨梅花见两人互掐,一时也在寻思:你们就知点足吧,我男人要是有你们两个其中一个的一半得劲儿,我就知足了。她暗暗叹气: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女人之间,即使像李根儿婆姨和杏花这么好的闺蜜,也会有些东西不能共享,譬如爱和男人。以前李根儿是喜欢杏花,不过村子里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杏花这么俊的女子?问题是当年杏花也喜欢李根儿啊。本来两人是两对毛眼眼对看——都对上了眼儿了,可终究没有走到一起。

要是两个女人都对一个男人有微词,李根儿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他当时一糊涂,听三娃说他也喜欢杏花就主动退出。看似成全了别人,却惹恼了杏花。她觉得自己不是一口袋洋芋,你们想给谁就给谁。李根儿你不和我好了,你言传一声,让我舒缓舒缓。谁知道你猛格啦嚓就结婚了,最要命的是新娘子比我丑多了。也不知道你为甚那么作践自己,更不晓得你为甚这样作践俄。

“把咱根儿招呼好,要是瘦了就卖不上价钱喽。”杏花看看天已经黑酽酽的了,赶忙抓住最后的机会骚逗一下李根儿两口子。然后和杨梅花相跟着走下李根儿家的石硷畔。

夏夜的农村安静得只听见几声蛙鸣,杏花手里的马灯玻璃罩上不时有些不要命的飞蛾争先恐后地撞击,尽管它们用尽了全力,拼打出的声响依旧小的像金鱼吐了几个水泡泡。杏花看着这些飞蛾,心想:李根儿这憨怂怎和这飞蛾子一球样,明明儿知道困难还要往前撞。

其实,杏花想得不错,修路队确实困难重重,而一波前所未有的洪流让全村都慌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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